10、第十章_浮华玉台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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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2 / 2)

台上的小生一拱手,眉目含笑,“恭祝祖母福寿齐天。”

翡玉偏头问姑母,“亭哥儿是谁?”

姑母歪过来悄声告诉她,“穆家的二少爷,穆太太嫡出的儿子穆东亭。”

穆东亭。

翡玉琢磨着,原是这家的二少爷彩衣娱亲。

突然心尖儿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似得,生疼生疼,一瞬间像是有无边的沉重与黑暗如潮水般涌出,压的人喘不过气,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她捂着心口,跟姑母推脱说要去吹风醒酒,而后便离开席位逃窜似的走了。

从席间跑出来,翡玉晕头转向的在园子到处走,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出路,一味只知道走,却怎么也走不出去,就像她梦里那个无边无际的宅院。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那个梦了,自从来了京城,她再也没有做过,原本都快忘了,可今天,青天/白日的,凭白让她想起来。

她在这园子里漫无目的的走,像是走完了一辈子那么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边唱戏的人已经下了台子,三三两两的走到抱厦里换衣裳。

翡玉想问路,便跟在他们后面走。

穿过凉亭,是一片碧绿幽深的湖水,缓和圆融,仿若交汇着天与地,融化了时间,沉淀着所有的安宁与沉静。

在湖边,有一个落单的小戏子,站在那里静静看着湖面。

从这走过去的七八个人,戏服都很相似,脸谱几乎一样,打眼瞧过去谁也分不清谁。

翡玉走过去问他,“你知道从这里怎么出去吗?”

小戏子给她指了个方向,没有说话。

翡玉往那个方向看了看,向他道谢,“多谢你了,我迷了路。”

二人错身而过,在天地的注视下,仿佛流转了这缓慢又急促的一生。

那人突然在身后叫住翡玉,回过头去,他正俯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枚小钗,玉兰样式的小银钗,用来固头发的。

他递给翡玉,“是你的吗?”

他的声音,不同于寻常戏子的婉转细润,而是很低沉,很冷冽。

这样的嗓子,也能唱戏吗?

翡玉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立刻伸手去接,“是我的呢!”

钗子已经拿到手里了,那人的手却还没有放下,凝在半空中,而后轻描淡写的放下。

眼看着前方背影渐远,那装扮浓艳的戏子,才终于又走回湖边,他驻足而望,看着深不见底的湖水,若有所思。

轻轻抬脚,一块碎石扑通落入水中,很明显,这一块被人敲松了。

前世他就是在这里失足落水,身边的小厮也正巧被管家叫走,以至于他落水直至昏迷都无人搭救,等醒来时便看见晏灵君在身旁唤他公子。

而后数年,纷纷扰扰。

一切像是命中注定,又像是执著的抵抗命运。

当他再次回到这里时,却未能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林氏,看见他前世那红颜薄命的元配。

虽然模样比他印象中的林氏要年轻稚嫩一点,但他知道,那就是林翡玉。

是他弥留之际心心念念的人,此生唯负这一人。

一时间,林氏从前的温柔,隐忍,陪伴,大婚时掀起盖头的那一眼,那清亮羞涩,满怀期待的眼眸,在他的脑海中纷纷扬扬。

无数的念头涌出脑海,喷薄而出的过往险些冲昏他的头脑。

林氏死于永平十二年,死时刚年满二十三,他从蜀州赶回京城为她奔丧,随后葬在穆氏陵园。

永平十五年他任吏部尚书职,永平十七年四月,皇太子急病而亡,时年三十八,内阁众大臣请立太子长子为皇太孙,圣上未允,下旨待内廷长议。

同年七月圣上病故,未留遗诏,长安伯世子陈慎,内阁大臣秦永,贺远平,兵部侍郎许先群等人拥立端王赵显登基,年号泰和。

泰和元年,永安伯世子之妹陈鸾与嘉良侯和离,同年新帝封陈氏为韩国夫人,后封贵妃。

泰和三年,新帝软禁先太子家眷子女,强纳先太子良娣穆氏为妃,群臣哗然,数位言官朝堂直谏,指责弟夺兄妻有违伦理纲常,新帝怒杀十四人止流言。

泰和四年,陈贵妃晋皇贵妃,加封长安伯陈慎为长安侯,同年穆容妃晋贵妃,吏部尚书穆东亭任内阁首辅,自此开始了陈穆两姓不死不休的朝堂之争。

泰和七年,天灾不断,匪寇肆虐,百姓困苦,国库空虚,新帝听信陈慎等臣妄言,下旨强征赋税,内阁众臣联合钦天监以新帝夺位不正触怒天罡以至连年天灾人祸为由,废泰和帝,拥先太子长子,皇长孙赵麟为帝,幽禁废帝于皇家佛寺,杀长安侯陈慎等权臣三十余人,自此,大周朝廷长达数年的朝堂乱相终于归于平静。

次年春,他奉太后懿旨,亲往巴蜀之地治理瘟疫。

从前多年的积劳成疾,让他的身子日渐羸弱,那一年冬末,他病逝于蜀州。

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昭慧皇太后的同胞母弟,正当英年功成名就的穆家二爷,在风雨飘摇的仁庆元年,亡故。

朝堂纷争,岁月峥嵘,三十七载春与秋,梦醒时分,又重回少年之时。

他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锦阁,那里曾经关过发了疯的晏灵君,而现在住着他父亲的宠妾梁氏。

当年林氏故去后,他院里有两位姨太太,姓徐名允娘的那个是他母亲送进来的,他一直忙于公务,无暇顾及后院,徐氏年纪很小,一直是个姑娘,可即便如此晏灵君也不能容忍她,下毒置其体弱残疾,终身不孕,事发后被他母亲打折双腿关进锦阁,一关数年,那时他正在西域与胡人协商两国贸易。

他回来时,晏氏已经病入膏肓,提出想要最后见他一面。

彼时他已是权柄在握的内阁重臣,再见她时,一梦经年,恍若隔世。

晏灵君躲在一架屏风后面,她说不想让二爷看见她难看的样子,想让他永远记得她年轻美丽的模样。

她仿佛知晓自己命不久矣,昔日灵动的嗓子已经摧枯拉朽,在屏风后絮絮的说着话。

她告诉他,许多年前,在河边拉起他的那个人,不是她,是故去多年的二奶奶。

她说,她好后悔,当年不应该退缩那一步,如果她能勇敢一点,或许他的恩人就是她了,或许这份缘分她就能紧紧攥住了,或许这许多年来她就不必如此担惊受怕了!

那天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他坐在屏风外的圈椅上,轻点着椅扶,耐心听完了她所有的不甘与愧疚。

最后一句,她说,二爷,多谢您这辈子给过我一段无比美好的日子,可惜这些话我至死才敢说出来,二爷,如果有来世,我好想再遇见你,那时我一定会比林氏更快的走到你面前,以后你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话至此刻,他才回了她一句,“不必。”

她不再做声,半晌后在屏风另一面低声说,“二爷,你不要生我气,这么多年,我对你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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