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玉道:“已然很了不得了,多少人考个举人都要十几年,你年纪轻轻就能及第,还说自己没有天分,也太自谦了些!还没问过你年纪呢,不知你大我几岁啊?”
郑昑道:“我是同德四十六年生,生辰在三月十七。”
当今圣上即位晚,同德是先帝年号。
翡玉点点头,“我是同德四十七年,七月二十八生。”
两人也没什么话说,断断续续问了些家常,看些什么书?听些什么戏?饮食习惯,可有忌口之类,又问了问家里长辈身体可好?
最后问无可问,这郑公子真是个锯嘴葫芦啊,话也太少了,问一句答一句,这怎么说的下去呢?
翡玉叹气,百无聊赖的靠在椅子背上,瞪着俩大眼睛看屋顶,对娘亲和阿婆出的这个馊主意非常不满。
就熬时间吧,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她能闲扯的都扯完了。
隔间里安静了一会,郑昑在那边开口,“其实有几年没回来了,如今看着苏州都陌生了,前些日子,特意去长明湖划了一回船,以前念书的时候倒是经常去,那条画狮子的船,还是三年前,我们那帮学子离开家乡远上京城的时候一起出钱捐的。”
他难得多说了两句。
翡玉坐起来,笑道:“那条船原来是你们捐的啊,我还坐过呢!”
长明湖的船无主,称作功德船,有学子捐赠的,有豪绅捐赠的,也有佛寺捐赠的,由捐船的人刻上名字,自此拴在岸边,供人游玩。
隔着一扇插屏,看不到人影。
但郑昑只听着对面的声音,就觉出柔软的,甜丝丝的滋味儿,便在脑子想,这一定是个多温柔的姑娘。
于翡玉而言,郑昑此人,文质彬彬,谈吐得体,倒也不讨厌他。
闲聊了一会,翡玉突然提出来,“不如你到屏风跟前去,我瞧瞧你什么样子!”
郑昑一梗,这,这这这……
不合适吧。
翡玉又道:“我总得知道你什么样子啊,你也是一样,不然讲的千好万好,待到拜了堂,盖头一掀,看见一个丑八怪,后悔都来不及。”
郑昑哑然,一时失笑,这个要求倒少见,原来竟是怕他长得丑吗?
他想了想,觉得人家姑娘都这样爽快了,自己羞涩岂不显得矫作?
正好,他也想看看对面那姑娘的长相,不过这种失礼的事,两个人自己知道就行了,回去了必然不会跟长辈说的。
于是两人都起身,走到屏风边,探头各自看了一眼,然后又转回来。
翡玉看见郑昑,觉得和她想象中差不多,挺文雅一个人,翩翩君子的类型。
可另一边的郑昑,却是陡然心跳如雷,直接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
他手握个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原本挺自然的说着话,现下却沉默了。
林姑娘,比他想的好太多。
样子好太多了,真的是极漂亮。
弯弯的眉,柔柔的笑,眼睛亮莹莹,肤白若脂玉,笑起来就像春日的花儿。
不光人美,体态也美,那腰是腰,腿儿是腿儿的。
想到这,他立在原地怔住了,随后在心里默念三遍。
读书人,读书人,读书人。
来的时候还推诿,现下心里雀跃起来,顿时语无伦次了,“林,林姑娘,那个,我去见我母亲。”
翡玉在那边笑了下,道声好,郑昑更是嗫嚅着没有说辞了。
郑昑走后,翡玉进里屋去见老太太,老太太问她,“怎么样啊那孩子?”
翡玉道:“还成吧。”
前边还成,后边就有些不像话了。
你眼珠子直就直罢,还直的如此明显。
老太太一听,什么叫还成?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嘛!
于是就说:“不必给人家留面子,全看你自己的心意,你要觉着好,这门亲事就能成,你要觉着不好,那他就是皇帝的儿子也不中,我们家的孙女,甭说十七岁,到七十岁都养着你!”
翡玉心里一暖,凑过去撒娇,笑意浓浓,“阿婆,你最好了!”
老太太笑眯眯的摸她脸蛋儿,“你爹娘管着真哥儿,以后阿婆的体几钱都留给你,不怕做个老姑娘!”
她一向是偏心的没边儿。
这厢郑家回去了,又是一顿七嘴八舌的问话。
问郑昑,林家那姑娘怎么样啊?
郑昑只说好,文静。
他不会夸人,反正说好就是愿意的意思。
郑太太就笑起来,“原先不是还不愿意去吗?跟我犟呢,我就说你一定喜欢的。”
郑昑脸色一红,不大好意思的低下头。
之前他是不太愿意,读书似修道,这才修了一多半,哪里就算得道了呢?他是要去考进士的,非得登科及第,授官领位之时,再说成家之事,奈何父母之命不得不听,他推脱不掉才勉强去了一趟。
等见了林家姑娘,叹她姿容艳绝,一分欣喜九分心动,一时竟觉得娶也不亏,都说成家立业,若能金榜题名,再娶如此娇妻,当不负大丈夫之名!
作者有话要说:郑昑上线第一天,郑昑下线倒计时!
穆东亭和陈慎即将搭上“南巡号”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