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时,曾有人对他说过,每柄剑铸成之时都代表着一个关于生死的故事开端;那时候,心智尚低幼的他为了探寻生死之间的那种刺激,发疯般沉溺其中,造下了一个又一个的业果。
直到现在,他一碰到与剑相关的事还会产生一些别扭的不适感。
这份不适,唯有见血才能消除。
这就好比戒毒一样难受,季明洛经常会苦恼地想,该如何才能尽快的摆脱这一沾到剑就无法克制的强烈杀意。
半晌,他强迫着将自己从这种好似整个人浸在水中的舒适感里剥离出来,回归了现实。
季明洛深吸了口气,一把抓过搁在桌上的面具系在了剑袋上,在没有启动的情况下,没展开的面具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火焰形挂坠。
他将剑袋背在身后,走了几步正对着楼梯口的方向。
季明洛正欲开口多寒暄两句,手机却在这时不应景的响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讪笑着掏出电话来看了一眼——
紧接着,他的瞳孔一阵震动,人看上去也变得紧张了几分。
“出岔子了,看起来得下次聚了,等我!”
他冲着里面喊了一声,三步并两步的冲到了门口一把将门推开,头也不回的向外狂奔而去。
这一走,便将当铺之中刚刚营造出来的那份温馨感一下子又抽离出去。
良久,轻缓的脚步声再度打破了店铺中的寂静;一道人影走了下来。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约莫六七十岁的白发老翁,与其他老人家不同的是,这位老翁身材笔挺、健步如飞,一对剑眉冷澈凛人,一双星目沉渊如镜;一头浓密的雪丝看上去是有精心的梳理过;在他双臂被衣物包裹的部分隐约能看得出鼓起来的雄壮肌肉,其仪态扮相正如虎将迟暮,依旧是威风凛凛。
老人看了看敞开的大门,嫌弃地骂了一句:
“门都不知道好好关,多大的人,还是跟野猪崽似的毛躁!”
他径直走到了前台,拿起了自己故意放反的那只相框端详起来。
照片上的他有些别扭的偏过脑袋没去看镜头,不情不愿的和旁边傻笑着的小男孩一同伸着剪刀手。
而那个小男孩眉眼所长,神情所示毫无疑问就是季明洛本洛。
只不过在这张照片上的季明洛看上去倒是比现在要矮上一些,身材也是更胖了好几圈。
那个时候的他虽然也是在傻笑,但却一点也没有现在那种欠打的张狂,更多的还是童真的诠释。
盯着照片的老人脸色依旧是那么的严肃冷酷;只不过,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是藏不住的。
正在他也开始回忆起往昔的美好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煞风景的响动。
“祁老!!!”
季明洛低着头叉着腰,一时没喘上气来;等到缓过神来,他就开始急火火的催促着面前的老人:
“快快快,你这有没有什么交通工具能用的,人命关天!人命……”
他抬起头之后,才发现祁老刚才是在笑眯眯的拿着他俩的合照盯着看,当然这会儿笑是没有了,只剩下杀气腾腾看着自己的眯眯眼了。
他尴尬的挠了挠鼻头,半天挤不出来一句话。
祁老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将照片重重的拍在桌上,转身朝着楼上的房间走去了。
正在季明洛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时,老人朝后方抛了个东西过来,被他下意识的接在手里。
他摊开手心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把作工精良的车钥匙。
“带上门口的那辆机车,有多远滚多远。”
楼上传来了祁老中气十足的雄浑声音。
季明洛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加快了脚步。
这一次,他倒是有记着好好关上当铺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