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伯摇摇头道：“现在已经不行了，你们离开了之后元首和党卫军决定解除所有非日耳曼尼亚人在外面做生意的权利，持有有用工人证的人也不行，伊万和艾舍利现在已经搬回自己的家了。”

“可是你就不请我找个地方坐一坐吗？”路易斯仍然固执道。

亚伯环顾四周：“地方，你是说我家？”

“当然。”对方别过头去稍微眨眨眼，天蓝色的眼睛看上去如此澄澈和无辜。

亚伯道：“上校，不，现在改称呼您为大校了，我想我很早以前就向您解释清楚了，同性恋在这个国家是违法的——是死罪。”

“那么上次的问题呢？”路易斯仍然坚持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亚伯笑了起来，侧过头去，浅褐色的头发衬着他颇为秀丽的曲线，叫他不由自主想到脱去那身碍眼军装下该是怎样一番迷人的景色。

路易斯感到自己的喉咙干燥，他稍微扯了扯领口，将亚伯按倒在墙壁上，凑过头来低声道：“亚伯，我现在很想问你另外一个问题，你可以选择回答我，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亚伯侧了侧身，试图分开两个人太过接近的距离，他别过了头去道：“大校......你先说吧。”

路易斯道：“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亚伯脸上瞬间因为这一句话而热得发红，也许连路易斯也想不出来有一天自己会问出这么直白露骨的问题，但他还是又重复了一遍。

“我......”终于对方开了口，但是街角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呐喊，似是伴随着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两人纷纷回过头去，夜雾之中似乎只能零星望见几束火把和人的身影。

任凭谁在这样的时刻被打断都会不悦的，“该死的，他们在干什么？”路易斯立马皱眉道。

没有人应答，就在他准备要上前查看的时候，头顶哗啦一声，二楼的窗户玻璃被砸碎的碎屑悉数溅到了他的身上，水晶一般，亚伯没有反应过来，路易斯却忽然弯腰抓住了他的手：“快走。”

此刻巷子里已经走近来大队大队穿着民众服饰的日耳曼尼亚年轻人，每个人的手里拿着棍棒和工具，他们不看门牌，也不顾闻声冲下楼的房屋主人叫喊，嬉笑着听着楼梯传来妇女撕心裂肺的喊声：“我们这里已经没有可以拿走的东西了！”

伊万？艾舍利？路易斯不确定这声音是不是他曾经见到过的那个年轻的女歌唱家母亲和她儿子。

已经过了联邦人的宵禁时间，为首的青年已经扬起棍子在她的家门口砸了起来，与此同时相邻的一家店铺也被人冲了进来，不一会，街上人头攒动，狗嚎声和玻璃门被砸碎的破坏声响遍整个街区。

“杀死这群国家的蝗虫！”有人高声道。

路易斯骤然明白了，这是一场针对联邦人的暴.动。

“她的孩子还在里面。”亚伯已经听出来了对方的声音，神色焦虑道，挣开路易斯的手就要上前去。

“你疯了吗？”路易斯拽住他，“他们穿着便服，是自发暴动者，连警察和消防局都不会管。”

“疯的是他们，”亚伯脸色苍白：“他们不是在为了保护这个国家，他们只不过在发泄满足自己的私欲。”

路易斯的表情在这样一个夜晚的衬托下变得模糊不清：“你说的对，亚伯，但是在连行走在道路上自由的权益和工作都无法得到保障的情况下，你认为即使弄清楚了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有什么意义吗？”

亚伯碧绿的眼睛动了动，路易斯知道他动摇了：“可是我不能把她们两个留在这，留在这里她会死的。”

“好。”路易斯顿了顿：“你在这里等着，我会负责把她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但是你千万别动。”

亚伯根本没有时间问路易斯怎么会对形势这么了解，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冲黑暗中的某个角落做了个手势，他瘦高的身影消失在乱动之中。

几分钟之后，忽而一声爆炸，远处火光冲天，街道中原本四处逃窜的人们纷纷停了下来，怔怔的望向爆炸发生的方向，那是...

“我们必须得走了，他们放火烧了联邦人的教堂。”路易斯喘着粗气从街角跑了回来，灰尘弄脏了他的外套：“再接下去不一定会发生什么，这群人已经失去了理智。我到的时候她们人已经不在了，他们抓走了很多男人，但是不抓妇女，我想她应该是逃了。”

路易斯立刻督促着亚伯上车，亚伯问：“那教堂里的人应该怎么办？”

“我的天啊，你是谁，耶稣吗？”一直在车里等着的爱德华高声抱怨道，见他们上来了立即发动汽车，车身在拥挤的街道中有些狼狈地躲过慌乱的人群。

整个街道两边都糟糕透了，店铺内的东西全部被抢掠，数十个健壮的联邦男子被押制着带到拘留处，爱德华心烦地长按着喇叭：“这种国情下，管好自己就可以了。”

亚伯忍不住道：“我希望有一天你遭遇到这样的待遇时，看见你的人也都会这么说。”

爱德华于是不说话了，他在想象有一天自己被联邦人关起来的画面，可能吗？

亚伯看着路易斯，不对劲道：“他们并不像自发暴动者，相反这些人训练有素，完全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路易斯目色温柔地冲他笑了笑，一只手附在他的手背上：“放心，亲爱的，不要害怕。”

汽车缓慢行驶着，黄色的车灯照亮了前方的泥路，水晶一般的玻璃碎片被碾压在地上，让这个夜晚显得既混乱，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