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然拒绝:“可我觉得书中所言还是颇有些意趣的,不如你先去睡吧,我再看上一会儿。”
傅铮抿唇瞧她片刻,起身走到她面前,易然还未反应过来,周身一轻,被他抱了起来。傅铮在她耳边沉声道:“明日散朝后便带你去见姚次辅,有我在呢,不必担心。”
易然分外不舍地瞧了眼书案上没来得及合上的那本沈娘传,觉得傅铮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更为不幸的是,这误会好像持续了下去,第二日,姚恒之瞧她的目光竟然和善了不少,他捋着胡子,老怀甚慰道:“听傅铮说,你最近埋头苦读,于四书五经上颇有些心得。”
易然:“”
嗯,她确实读了半日四书五经,半日之后瞧见角落里那本沈娘传,便拿下来翻了翻,里头讲的是高门贵女同白衣书生的一段缠绵爱情,故事的情节算得上老套了,高门贵女于出游时遇见了书生,两人一见钟情,约定待书生高中时便去沈娘家提亲。不料沈父发现了两人之事,棒打鸳鸯。她本想着熬夜把结局看了,结果傅铮非得拖着她去睡觉,导致她惦念了一宿。
不过这些自然不能同姚恒之说,易然摸了摸下巴,觉得姚恒之总不至于跑来考校她的学问,既如此,不如给他留个好印象。思及此处,她从善如流道:“近日确实读了些书。”
听得此话,姚恒之竟然朝她笑了笑,易然只觉周身一颤,怎么说呢,她觉得姚恒之委实不太适合做这般慈祥的表情,她还是比较习惯他怼天怼地的模样。
慈祥的姚恒之从袖中摸出张纸递给她,温声道:“打开瞧瞧。”
易然将那张纸打开,之间上头写着一行字——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姚恒之清了清嗓子:“试着作篇策论给我瞧瞧。”
片刻后,想起傅铮先前所言,复又补充道:“不必紧张,随便写写便好。”
易然:“”这是让她考科举来了?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这策论她委实是编不出来,若姚次辅同她讨论下时下算缗告缗的推进她还能说上一二。
见她沉默不语,姚恒之估计也发现了问题,他继续道:“还没看到此处?无妨,正所谓寒窗苦读数十载,冰冻三尺却非一日之寒。不若如此,你看了什么,可以同我讲一讲。”
易然斟酌片刻,如实道:“最近看了一本颇有些人生哲理的书,名为沈娘传,看过后感触颇深,每一个失意之人都…”
傅铮在袍袖的遮掩下捏了捏她的手背,易然不明所以地瞧了他一眼,继续道:“每一个失意之人都可能有光明的前途,尤其是像白衣书生这般生得好看的。”
姚恒之的面色变了几变,估摸着是对自己看话本子这事颇为不满,沉着脸道:“所以呢?”
傅铮又捏了捏她的手背,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同她耳语道:“这本书的故事同老师有关。”
易然了然地点点头,依傅铮所言,姚恒之莫非便是书中的白衣书生?想到此处,她开口道:“若我是沈娘,一定会断然拒绝父亲安排的婚约,去找白衣书生。”
姚恒之的面色黑了黑,握着桌上的茶盏一口饮尽,拂袖而去。
易然茫然:“姚次辅不是书中的白衣书生吗?我夸了他老人家半晌,他怎的还生气了?”
傅铮咳了咳:“沈御史将沈娘许配给了老师,当时老师并不知情,应下婚约,结果成亲当晚,沈娘跑路了。”
易然:“”
敢情在沈娘同白衣书生缠绵悱恻的爱情中,姚恒之扮演的是炮灰一角,怪道其后他老人家愤世嫉俗,一生未娶。
“后来沈娘同白衣书生在一起了?”
“是的,白衣书生便是杜兴,他高中状元,又得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今上的青眼,成了他的谋士,其后一路平步青云,与老师同殿称臣。”
易然摸了摸下巴,姚次辅这是真惨。不过提起杜兴,昨日易尚书给她的回信中提到傅铮救下的小娘子很可能是杜家九娘。
她思忖片刻:“那姚次辅同这位沈娘还有联系吗?”
傅铮哭笑不得:“这般不该是老死不相往来吗,怎会还有什么联系?”
这话说得也是,易然叹了口气,罢了,等过两日再寻姚恒之赔个罪,看看能不能从他老人家口中套出些话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