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虽然喝醉了,但是还没有到完全失忆的程度。
余渝现在坐在床上,依旧可以清晰地回忆起昨晚的片段:
包括自己摔倒,傻笑……
抱着脑袋哀嚎一声,把自己缓缓蜷缩成一颗球,用力埋进被子里。
如果这里是一片荒地,那么尴尬的脚趾经可以抠一座紫禁城。
黑历史,绝对的黑历史!
幸亏是大半夜,外面没有个行人,应该没被别人看到吧?
至于廖先生……应该不是那种去外面『乱』讲的人。
这么想着,坚强地爬起来,扶着墙去洗漱。
路客厅,眼角余光瞥见河马沙发。
乎是同,余渝脑海中迅速浮现一组画面:
上满是泥水的自己搂着河马沙发,更咽道:“廖先生,你以后会很的!”
余渝:“……”
痛苦地捂住滚烫的脸,背靠墙壁,缓缓滑了下去。
不要活了!
看着镜子里蓬头垢面的人,余渝一边麻木地刷牙,一边想着:
或许我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可是……当初写论文,我也喝两听啤酒啊!
显然忘记了自己当初喝的是『奶』啤。
不行不行,不想了!
余渝,要加油!
一辈子很快就去了!
洗完澡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握拳,眼底流『露』悲壮。
果然,喝酒误事!
不,幸礼物顺利送去了。
正想着,就听有人敲门。
“谁呀?”
“廖初。”
昨晚惨烈的记忆卷土重来,余渝面红耳赤僵在原地。
秒种后,敲门声再次响起。
“余老师?”
频率明显提高。
余渝瞬间回神。
深吸一口气,大踏步去开门。
门外廖初的手刚举起来,显然正要第三次敲门。
的右手还提着一只保温桶,保温桶把手上挂着两个装小菜的盒子。
“想着你可能还没吃早饭,”廖初把保温桶往前递了递,“小米粥,养胃的。”
顿了顿,又语带笑道:“以后不要喝酒了。”
余渝脸上热辣辣的,小声道:“没经验而……”
喝次就不会了。
下识往对方后看了眼,“果果呢?”
廖初有些无奈道:“艾莎的定制衣服来了,她和倩倩都拿到了,两人现在在那边玩疯了……”
今天一大早,果果就开始披着床单练习“魔法”。
可以非常勤奋了。
余渝想了下那个画面,扑哧笑声。
供暖的室内和屋外冷热对比鲜明,见廖初的手都有些冻红了,忙让开一条门缝,“进来坐吧。”
人家都来给自己送饭了,总不能连杯热水都混不上。
廖初点头,“打扰了。”
屋子主人应该刚洗完澡,上还带着一点水汽。
刚吹完的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
就看见撮头发随着主人的走动,跳啊跳。
余渝自己像也感觉到了,忙抬手用力往下压。
秒钟后,刚被压下去的头发再一次缓缓站了起来。
“b~i~u”
缓慢,坚定。
我是不会倒下去的!
廖初眼底的笑加深了。
余渝啪嗒啪嗒踩着拖鞋,去厨房翻一只大碗。
刚要往里倒,发现碗底的标签还没撕,只用指甲吭哧吭哧抠起来。
话标签为什么要贴在内壁啊!
就跟个别苹果上的标签一样,就很不合理!
而且……为什么会这么黏?!
廖初脱了外套,拖了椅子去对面坐下,“还没用?”
余渝有点不思,“以前一般都吃外卖,隔着袋子套上就行……”
所以根本不用在到底有没有标签。
后来搬到这边,大部分间都在廖记餐馆吃,自然就用不到自家餐具了。
以前倒也想做饭。
奈何在没有这个天分。
最终决定还是不浪费食材了。
青年低着头,纤长的脖颈弯着,认真跟碗底的标签奋斗,脑袋上的呆『毛』一会儿就滑下来。
不腾手,往后拨头发。
可每每拨去,要不了秒钟,头发就又掉下来。
余渝把自己气得不行!
就很气!
竟然不听话!
廖初低头,双肩因为憋笑而微微抖动。
余渝又羞又气,“不许笑!”
廖初就叹了口气,把碗从手中拿来,“吹风机有没有?”
余渝点头,脑袋上抖一片深棕『色』的波浪。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廖初用吹风机对着碗底加热秒钟,轻轻松松撕掉了标签。
余渝:“!!!”
刚差点把我『逼』疯的小东西,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廖初本来觉得没什么,可见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样子,忽然就有了点诡异的成就感。
莫名愉快。
余渝终于能把小米粥倒来。
金灿灿的小米粥十分粘稠,倒的候,能清晰地看见挂壁。
明米中油脂含量非常高,所以会有这么纯正浓烈的香气。
两样小菜:
一个辣白菜,一个对半切的咸鸭蛋。
辣白菜腌的正是候,不像完全发酵那么刺激,稍微有一点酸味,最适合用来做开胃小菜。
配肉配饭都。
鸭蛋也是廖初自己腌制的。
切得很漂亮,青『色』的外壳边缘整齐而光滑,不难想象那刀会是么锋利,持刀者的动又是么干脆果断。
白『色』的蛋清,金『色』的蛋黄,配着青绿『色』的外壳,像一幅极简的油画。
蛋黄中微微透一点莹润的红,筷子尖儿轻轻一压,就从粗砂一般的颗粒中缓缓沁晶莹的油脂。
余渝本来没觉得饿,可一看到面前这简单却『色』彩缤纷的早餐,五脏六腑就唱起空城计来。
“你不吃吗?”像是一个人的分量诶。
廖初朝墙上的挂钟抬了抬下巴,郑重提醒,“余老师,快九点了。”
现在面对,余渝隐约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思,闻言哼哼道:“周末嘛,睡个懒觉也很正常……”
廖初只是笑。
不喝酒的其它周末,也没见你睡懒觉。
起来,该剪头发了,刘海都有些戳眼睛。
余渝又吧嗒吧嗒跑回卧室,翻了根皮筋来,在脑袋上扎了个小揪揪。
很!
现在不碍事了!
余渝开始认真吃饭。
一口接一口,吃得特别香,特别有仪式感:
一口辣白菜,一口粥;
一口咸鸭蛋,一口粥……
廖初一早就发现了,这人很有点孩子气。
每当遇到可口的饭菜,就会眉飞『色』舞的,藏在桌子下的右脚脚尖也会偷偷打拍子……
周末了,天气又冷,人便都窝在家里睡懒觉,整片小区都没什么声响。
屋子里安静得很,只能听见挂钟一下又一下的咔嚓咔嚓声。
也不知了久,廖初开口:
“礼物,我打开看了。”
余渝猛抬头,小揪揪上都透着紧张。
喜欢吗?
廖初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谢谢,我很喜欢。”
礼物确乎料,是一台天文望远镜。
昨晚,研究到半夜弄懂用方法。
然后剩下的半夜失眠。
这是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份生礼物。
余渝就笑了,“那就!我就觉得星星简直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东西,所以想让你也看看。”
我把最喜欢的星星跟你分享。
廖初隐约明白了点什么,“所以你的账号就叫数星星的孩子?”
余渝嘿嘿笑着点头,“以前我不开的候就会看星星……”
总觉得有星星陪着,就不那么难了。
然后现在长大了,就想成为别人的星星。
“今天是你的生,难得又是周末,你准备怎么?”问。
廖初沉默片刻。
“我从来没有生。”
余渝吃饭的动都顿住了。
“呃,对不起……”
廖初摇头,“没什么。”
其在这之前,本来就觉得生也不是普通的一天。
反正或许今年,或许明年,自己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不的也没什么分别。
对这种人而言,仪式感本就是奢侈品。
但现在像有点不一样了。
可以活得更久,可以拥有更计划。
然后又有人突然告诉:
你可以生,你的人生可以更圆满……
这种感觉很新奇。
就像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的糖果的甜美。
令人一触难忘。
余渝歪头想了会儿,“那今晚我带你看星星吧!”
廖初尚未回神,就听自己:“。”
离开余渝家,的脚步异常轻快,甚至连凌冽的寒风也觉得不那么讨厌了。
是讨厌寒冬的。
因为儿的福利院供暖不足,也没有更保暖的衣服,连想睡个觉都是奢望。
为了抵御严寒,大家的胃口会不自觉变大,但是……也没有那么食物。
所以哪怕后来经济条件改善,在的固有记忆中,冬天也总是代表着苦难。
但现在,终于窥见了白雪皑皑下隐藏的一点暖。
以至于去接果果,柳溪盯着满脸狐疑。
“遇到什么事儿了?”
廖初刚要习惯『性』没什么,却无中看到了落地镜中的自己:
像嘴角确微微有点上翘。
生了。
有人要陪生。
的底像了一汪泉水,悄然流淌甘浆;又像盛夏午后波光粼粼的湖泊,温润的湖水宁静又满足。
但却自私的,不太想与人分享。
“果果呢?”
生硬地岔开话题。
“哦,”柳溪给倒茶,“刚拉着倩倩也不知嘀咕什么,两个小姑娘手拉手跑去外面,我太太不放,偷偷跟着了。”
于是廖初又下楼。
半路上,就看见远处蹦蹦跳跳往这边走的小朋友。
昨天的大雪下了一整夜。
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等比例缩小定制的艾莎王蓝『色』羊绒外套在雪白的背景中,分外显眼。
霍太太先发现了,弯腰对果果了句什么。
小姑娘猛地扭头往这边看,然后撒腿狂奔而来。
她的手里擎着一朵玫瑰花,血红血红的,像冬雪地里灼灼燃烧的火焰。
“舅舅!”
果果用力撞进廖初怀中,把玫瑰花举起来,“生快乐!”
昨晚她听到鱼鱼老师对舅舅生快乐啦。
她也希望舅舅可以快乐。
廖初惊讶地接花,一把把她抱起来,里软得一塌糊涂。
最亲爱的小姑娘呀!
轻轻吻了吻果果的脸蛋,声音微微带着点哑,“谢谢果果。”
果果搂着的脖子,认真在面颊上印上一枚亲吻,又有点不思地:
“可是我把零用钱都用光啦,暂不能养舅舅了。”
廖初用额头蹭了蹭她的,“没关系,舅舅可以等。”
果果伸白生生的小手指,“那我们了哦。”
廖初嗯了声,认认真真和她拉钩。
那边倩倩母也走来,先后道了句生快乐。
廖初慢慢平复下情,“谢谢。”
这一年,在原本的人生轨迹中,本该躺在病床上等死的这一年,收到了祝福。
这么祝福。
原本听晚上鱼鱼老师要来,果果兴奋地不得了,一下午都在叽叽喳喳地要给对方展示自己的艾莎衣服。
谁知因为白天太亢奋,精力提前耗尽,天刚刚擦黑,小姑娘就困得上下眼皮打架。
廖初啼笑皆非道:“困了就睡。”
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话间,果果就猛地往旁边栽去,半路又把自己晃醒。
“不要……”
她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廖初沉默片刻,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有反应。
小姑娘仰着脸,张着嘴巴,睡得天昏地暗。
可每当廖初想把她抱到卧室去,她又能精准地眼睛撑起来一条缝,黏糊糊地问道:“鱼鱼老师来了吗?”
艾莎王经困得不行了。
廖初无奈,只把被子拿来,先给小姑娘在沙发上安个窝。
“睡吧,来了就叫你。”
早知道,就不告诉她了。
艾莎王秒睡。
等九点半,余渝拎着小蛋糕来敲门,果果的梦都不知做了少段了。
廖初看到拎的小蛋糕,愣了下。
余渝『摸』『摸』鼻子,小声道:“吃蛋糕,吹蜡烛,算生嘛。”
倒是也想做长寿面来着,奈何没本事。
“鱼鱼老师来了吗?”小姑娘的耳朵很尖,门一响,就本能地挣扎起来,努力挑开眼皮往那边看。
余渝带着一寒气进来,“果果还没睡嘛?”
果果『揉』了『揉』眼睛,从被子里爬起来,“要等鱼鱼老师。”
着,她就手脚并用从沙发上跳下来,歪歪斜斜走到客厅中间,半闭着眼睛,仰头问:“鱼鱼老师,看我的艾莎衣服!”
这套定制衣服是羊绒的,其很怕皱,可刚刚小姑娘死活不肯脱,这会儿乎被『揉』搓成一个蛋。
就连她的小辫子也被搓得东倒西歪,缕头发都散了……
王的威风『荡』然无存。
就算是王,可能也是逃难范儿的。
余渝里又酸又软,“果果真看。”
果果半闭着眼睛嘿嘿发笑,没等笑完,就干脆利落地躺在地摊上,呼呼大睡起来。
她给鱼鱼老师看了!
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