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恬觉得大人恋爱好肉麻,“啧啧”两声,自豪:“那当然了,我哥可是学霸,谁不喜欢和他一块。”
这时奚迟看完论文,回来打断了他们的聊天,看到纸上稚嫩的字迹,明显跟试卷上不同,把恬恬批评了一顿,把霍闻泽塞回房间不让他掺和。
过了异常热闹的一晚上,去书房睡觉前,恬恬依依不舍地问:“哥哥,我们这周要开家长,你能来给我开吗?我好怕我爸妈回去训我,而且我跟我同学说我哥超帅,她们都想看你。”
奚迟无奈地看着她,觉得自己不太应该影响别人家教育孩子。
犹豫之间,他想到了她也是自己读过的长安路小学,也许可以趁这机带霍小泽进去转一圈,稍微完成点心愿。
他同意后恬恬开心得要跳起来:“家长前还亲子运动哦,你和我一起参加吧,把你男朋友也叫上。”
家长那天,奚迟和霍闻泽提前到了学校。
去之前,霍闻泽拉着他到超市,买了两大盒巧克力。
“一盒给恬恬。”霍闻泽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一盒给迟迟。”
他的学校还是和二年前一,铁质围墙爬满了绿油油的藤蔓,橙红『色』的凌霄花朝阳般灿烂。
校门口的保安师傅确认过名单,让他们进去了,交代他们学生早上的课还没结束,要教室外先等一下孩子。
进去后霍闻泽忍不住左右张望,奚迟知他肯很向往这里,因为病情,他小时候一直是一人房间里上课。
但霍闻泽的注意力没□□场上踢球的孩子们吸引走半分,径直朝一间教室走去。
奚迟认出那是他前的教室,只是已经装修得大不一。
里面一年级的小朋友正跟老师念课文,传出阵阵童稚的读书声,霍闻泽站窗外小心翼翼地朝里张望,眼睛许久才眨一眨,生怕错过什么。
过了一儿,霍闻泽失落地回头,声音恹恹的:“他不里面。”
奚迟知当然是找不到的,安慰他:“可能他今天别的事。”
霍闻泽目光担忧地说:“迟迟不去医务室了吧。”
奚迟一愣,没想到他连这都知。
一年级的生活他没太多的印象,因为家庭突发变故,他经常昏昏沉沉地走神,总听不见老师同学跟他说什么,还一度出现了上着课突然头疼干呕的症状。
当时他是学校那间狭小的校医室的常客,校医室看完了一整套解剖图谱。
霍闻泽忧心忡忡地离开了教室窗外,绕到走廊时,眼里的神采才重新点亮了。
走廊里摆着一排柜子,每孩子都自己的一格,平时存放运动服、球拍之类的东西。
霍闻泽伸出手指,左往右数着,最后一格停下了。
奚迟记不清当年属于自己的柜子哪了,他看到霍闻泽把那盒巧克力宝贝般地放进去,眼里闪着心满意足的光芒。
“原来是你送的……”奚迟立原地恍然。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柜子偶尔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些东西。时候是一盒巧克力,时候是一套崭新的故事书。
最神奇的一次,是他的生日,他妈妈忘了。那段时间他看得出他母亲过得很痛苦,常加班到深夜,回来看着假装睡着的他默默流泪,他也就没提醒她。
然而放学后,当他打开柜子时却愣住了,里面摆着一超大的蛋糕,上面还『插』着蜡烛子的装饰灯,一闪一闪的。
小时候,他曾经相信过世界上魔,长大后回忆起,猜测可能是他父亲或者班主任老师默默关心他。谁也想不到,是这离奇的故事。
零碎的回忆穿透了时间,像『潮』水般向他袭来,他的心脏被这股热流包围推挤着,泛出酸胀的感觉,直沿着神经到达指尖。
这时,耳边响起了清脆的下课铃声。
“我们快走,放学了说不迟迟要来拿东西。”霍闻泽紧张。
“你这里等,不就可以当面把巧克力送给他了?”奚迟压下鼻根的酸涩,语气如常地问。
霍闻泽抓起他的手,拉着他离开了走廊,用力摇头:“不可以。”
奚迟想,如果霍闻泽小时候就来找他,他们的故事是怎呢。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跟他说话?”他问。
这问题对霍闻泽来说似乎很难回答,他沉默了一儿,像下了很大决心,目光忐忑地对他说:“我身体里真的一怪物。”
奚迟眸『色』一顿。
“我现还不能控制他,但我努力。”霍闻泽低垂着眼睛,语气些沮丧。
奚迟呼吸变得艰涩,仿佛空气吸进肺里发疼。
接着霍闻泽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眼眸比星星还亮:“等我能做到的一天,我去找他的。”
奚迟想,如果不是这段时间的经历,他一不相信,一双眼睛一直暗处默默注视着自己,而他未察觉。
就像阴冷角落里滋生的藤蔓,无人之境疯狂地伸展着触须,却不能阳光下探出分毫。
其他人听了这故事,可能觉得后背发凉,评价些诸如变态、偷窥狂之类的字眼。
但他却不觉得害怕,那段日子里他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那一大盒巧克力他每天吃一颗,甜丝丝的味开时,乌云也暂时消散了。
“奚迟。”霍闻泽的声音把他的绪唤回来,他才发现霍闻泽把他拉到了一棵树后。
霍闻泽提议:“我们这埋伏。”
奚迟被他稚气的语调弄得点想笑,问:“你不是不见他么?”
“不是,迟迟班里一小胖子,上次我见到他拍迟迟的头。”霍闻泽一脸认真地说,“等下我出去揍他一顿。”
奚迟依稀回忆起,大概这么同学,长得高圆,但人不坏,只是看他沉默寡言就总爱逗他玩。
他无奈:“小打小闹而已,你别添『乱』。”
“不。”霍闻泽语气倔强,看着他的眼神坚决,“谁也不能欺负迟迟。”
奚迟微怔,然后伸出手轻轻『摸』了下他的头发,应了声:“嗯。”
最后,他还是劝了半天,把霍闻泽带走了,否则不知哪小胖墩要产生心理阴影。
他们陪恬恬一起参加了亲子运动,奚迟让霍闻泽去跟她报名接力跑,别的小朋友家长都是随便糊弄一下,还人没跑步就捂着腰说累了。
但霍闻泽很认真,尽力地向着终点线往前跑,奚迟一旁看着他,阳光下他额头渗出的汗亮晶晶的。
他觉得好像看见一小男孩,广阔的『操』场上自由奔跑,无忧无虑。
别的家长已经震惊了,怎么人参加这种亲子项目跑出运动员的架势,他们纷纷放弃挣扎,觉得实比不过。
最后霍闻泽带恬恬得了奖,恬恬开心疯了,不停围着他蹦来蹦去,恨不得把他当成亲哥。
去给恬恬开家长的时候,奚迟交代让他们外面一起等一儿,千万别走散了。
但等他开完出来,只看到恬恬和同学玩,并没看到霍闻泽的身影。
“他去哪了?”他走过去问恬恬。
“他说去后面看一下,很快就回来。”恬恬指了指方向,“怎么还没回来啊。”
奚迟心里顿时紧张起来,现霍闻泽的心理只六岁,万一出什么意外怎么办,于是他赶忙向那方向找去。
他一路走到教学楼后面的花园,一边给霍闻泽的手表打电话。
隐隐约约的,他似乎听见了电话手表的铃声,于是顺着声音往花后走。
突然,电话被接通了。
“你哪?”奚迟些着急地问。
对面沉默了一秒,开口:“……迟迟。”
这语气,奚迟捏紧了手机,心跳骤然加速。
“闻泽。”
奚迟不敢相信地唤,语调甚至微微发抖。
他绕过一花坛,看见霍闻泽正好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下转过身,目光落他身上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