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结界如同一道看不见的墙，将她和战场切割成个世界。

一眼望去都是尸体，躺在里面的有喜欢欺负她的三师兄；也有宠爱她的小师姐，还有很很，师兄，五师兄，全部都是熟知的面孔，还有……断掉的，再也无法修补的琴笛。

“对不起啊，渺渺……我们骗了你。”

师姐还留有一口气。

她倒在血泊里看不见脸，浑身无一处完好，仍冲她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她勾着她的手，语气是如此温柔，“别哭，不可怕的，只是有点可惜……”

师姐的手慢慢垂落，细碎的声音散在雾气之中：“再也听不到你的《梦记》了……”

“渺渺要活着，和师父一起。”

……

柳渺渺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一切。

所有景象都如此真实，甚至能嗅到刺鼻难闻的血腥味儿，她蓦后退步，站不稳，踉踉跄跄摔倒在泥土里。

耳后传来呢喃——

“你等不到你的师姐，现在……你也等不到你的师妹……”

“们会丢下你。”

“你永远……永远都等不到们回来。”

永远。

碧落之下，云雾遍布，柳渺渺脸『色』苍，唇珠失去后的血『色』。她深陷恐惧不可自拔，心魔一点点侵蚀血脉魂魄。然而很快，柳渺渺的神情就变得坚定起来，一如至死护她的大师姐。

她摇晃着起身，掌心幻出利剑。

柳渺渺一步一步走向曾经所恐惧的战场，紧握长剑，一剑劈了去——

“啊——！！！”

红雾破开，凝化成兽身人面的邪祟，痛苦嘶吼着，尖锐刺耳的吼叫震破耳膜。

柳渺渺死死握着剑不肯松手，面容因愤怒而扭曲，每一个字都咬着牙发出：“我是师姐，不再是小师妹了。”

她不会继续留在原等待着不会归来的魂灵；不会永远厮守在那场逃不出的噩梦。

她叫柳渺渺，是玉徽院大师姐。

幻境被一剑打破，一同时破碎的还有压抑在心底的心魔。

周重新恢复平静，面前的魂珠已经分污蔑，仅剩下几滴血摊在面。

柳渺渺长久紧绷的神经得放松，长长的舒出口气，清冷脸缓缓绽开一抹亮的笑。

她收起剑背身离去，决定等云晚回来，就给她拉一手《梦记》，这么年过去，她已经拉得很好很好了。

**

神坛矗立在霞玉山顶。

庄严威严的殿宇诡异无声，根雕有图腾的圆柱将神坛拥簇，云晚被们抬送去，脚下的阶梯冰冷刺骨，神坛更冷，随处可见的都是那些密密麻麻的经符。

戴有鬼脸面具的村民接连涌入，点燃香烛，下围成一圈，全部背对神坛匍匐于面。

“无神尊，育我魂灵；大慈大悲，护我安宁。”

“无神尊，育我魂灵；大慈大悲，护我安宁。”

们不住磕头，虔诚之誓响回『荡』在空『荡』的神殿当中。

仪式结束后，为首的鬼面男人双手捧刀，一步一跪向云晚接近。

“山神择新娘；血渡我魂。”

惊雷划过天边，在鬼面透落出深沉的倒影。

猛然拔刀刺向云晚，当闪烁着寒芒的剑刃『逼』近的瞬间，云晚反扣住的手腕，随着断裂的胳膊，刀子同时从碎裂的掌心脱离。

云晚狠狠拽下那条胳膊，抬起一脚把人狠踹下去，那鬼脸人接连翻滚数圈，泥土做成的躯体碎成十几块。

村民们到新娘子会反抗天意，大惊失『色』，接二连三，尸鬼一般的扑向神坛。

“玄灵！！”

云晚大吼一声，神坛边缘燃起三重焰。

此为辟邪神火，烧魑魅，烧魍魉，烧尽天下邪妄。

村民们恐于三重火，全部都退了回去。

云晚捡起那把刀从站起来，面前岩壁雕刻着邪祟图腾，满满当当占据正面墙，云晚攥紧匕首，双眸灼灼盯着。

大陡然震颤，数不清石块雨点般当头砸下，无数人躲闪不及，纷纷被砸压在下面，等复活，又被另外的石块压碎。

村民们意识到云晚的行为触怒了山神，唯恐降罪，一个接一个跪倒，继续念念着那些无用的祈词。

云晚立于原纹丝不动。

只听耳畔轰然乍响，巨大的邪物从底下钻出，碎片飞溅，完好无损的殿宇瞬间化为废墟。

她站在废墟之，脊梁挺直不曲，一身嫁衣被灰尘玷染，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被尖锐的石子割伤，一道道红痕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

待灰烬散却，神形展现于万物之。

挡在眼前的庞然身躯像是攀登不的山，八条尾巴挤满面每一寸，翻滚时如同汹涌的海面。

邪祟八首八尾，虎身人面，皮肤遍布深黑鳞甲和红莲火纹，若八面脸同时呼吸，都会惹得动天摇，席卷而来的狂风更是能摧毁一切。

所有事物在天吴面前，都像是不值一提的砂砾。

忽然低头，青黑『色』的脸宛如天空般覆盖眼球，那双有眼球的眼睛锁定云晚，如同被深渊凝视。

神力骤然压了过来，近乎让云晚站不稳，勉强扶住旁边摇摇欲坠的石柱才让自己倒下。

五脏六腑紧拧在一起，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

云晚擦干血迹，意志越发坚定。

天吴注意到她手的匕首，感知到她的杀意，八双巨目如数聚集而来——

“汝敢弑神？”

这字有轻蔑，有嗤笑，有对渺小人族的不屑，唯独有当真。

扑出来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殿宇，浑厚的声音响彻霞玉山，震耳发聩，哪怕是聋子都能听见。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牵引过去。

叆叇散去，卿云重现。

那抹红站在云鼎之下，山脉之，艳红衣摆随风舞动。

她目光坚韧，不避不让迎着八首邪神——

“有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