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向朕的东西，回去就给你！”

“那好。”高百龄点了点头，凌空一拍，不知他做了什，江水突然就猛得一涨，一道巨浪拔地而起，翻涌袭来，推着他们的船，好像坐上了火箭似的，在江水乘浪而行，刹那间，论是谁，休想再追上他们了。

张德胜远远看着那道巨浪，人都傻了，张着嘴愣了半，突然猛地扔了手的船桨，怒道：“这还追个屁！”

被他扇了一巴掌的士卒傻了，喃喃道：“这恐怕得是妖怪作祟行吧！”

另一人突然惊讶道：“将军！你看上！”

张德胜抬头看，见到一块乌云从边飞来，好像朝着江水而去，越来越低，越来越低，马上就降落在水里似的。

似乎没有尽头的江面上被投很大一块阴影。

轰隆——

一声霹雳乍响，光从而降，蜿蜒扭曲，裂开苍穹，把都分成了两半，落在了远处。

霎那间，陈友谅的小船就更看不见了。

随后就是一阵雷鸣，水面似乎都闪起电光来，碗大的银弧甚至一直窜到了张德胜他们自己的渔船边上。

士卒吓了一跳，低头看一眼有些焦黑的船侧，又抬头，吞了一水，小声道：“将军，咱们回去告诉大帅吧。”

“怎，怎，怎说？”

“咱们就说，说陈友谅给雷劈了。”

“能行……”张德胜犹豫道，“大帅能信？”

士卒实道：“不知道。”

“那是我跟你说，我去追人，突然一股浪过来，把人掀跑了，然后又有一道雷把人劈没了，你信吗？”

“那，那属是不太信的……”

张德胜烦躁地把头盔卸来，挠了挠头，一拳捶在船上，完美地复刻了先前陈友谅的状态，焦虑道：“命了，这该怎向大帅交代？刚到底是什玩意儿！你们都瞧见那乎乎的一片没有？”

“好像是片纸。”

“我看是个人，雷劈的就是他！”

“或许是陈友谅的『毛』巾……”

张德胜大感语，又给他后脑勺一巴掌，哭笑不得道：“一人高的『毛』巾，那得是裹尸布！”

他们很快就不用再发愁了，因后面追来一条船，说是朱元璋叫他们回去。

一群人垂头丧气地回去见朱同志，意外地发他竟然没怎生气。

朱元璋骑在马上，扯着缰绳，遥遥望着刚打雷的地方，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嘴上还是问了他原因：“仁辅，你怎说？”

张德胜一五一十交代了，心里颇忐忑，本来被江风吹干的衣服，都有些再次变湿的倾向。

“你不仅看见了雷，还看见了纸人？”

“是。”张德胜拱手道。

刘基这时驱马过来：“大帅，那纸人是邪术的一种。臣向他『射』出一箭去，可他却化作一阵云烟，想必就是去到陈友谅船上了。”

“嗯。”朱元璋点点头，“咱不指望能一次击败他，抓住了当然好，抓不住就算了。这次胜了，该庆祝庆祝。”

张德胜立刻松了气。

“都散了吧，收拢队伍，捡捡地上的兵器回去交了。还有，留人把这些尸体都埋了。咱们自己的兄弟都死了谁，全部记起来！”

“是！”

随着他的命令传，战场上还能站着的士卒们都开始收拢残局，寻找还活着的战友，押送还能喘气的俘虏，顺带着『摸』尸看看有没有什好东西留。更有一队水兵，捡拾残骸间，去开那些陈军留的船舰。

这场战争终于彻底结束了。

经此一役，朱元璋和陈友谅之间的差距已经被迅速磨平，从前是朱同志赢的次数少点，以后那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将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谁更快一点儿，看人心与意。

时间推移至旁晚。

龙湾江岸上余袅袅的灰烟，一些半死不活燃烧着的舰船遗体，还有被血染红的土壤与在空盘旋的乌鸦。

晚霞当空，一寒鸦从空嘶鸣着飞过，逐渐飞到城里去了。

而城内的百姓们，得知了大胜的消息，一个个都打开了紧闭的房门，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们的兄弟、父亲、儿子、爷爷可能已经在这场战争死去了，可能因战功升了官，可是不管怎样，或是欣喜，或是绝望，日子都过去的。

论如何，日子都过去。

他们种田、交税、忍受饥寒的侵扰、受人奴役，然后穷死、病死、饿死或是被官爷打死。等到了大『乱』的时候，就又再去那些勋爵、贵族、帝王们的利益战死。

官爷们会说说地不仁，然后再叹一句百姓真苦。

百姓们唯一能看的就是运气，他们有等来一个好皇帝，一个好官，能像个人一样的活着。

朱元璋了战马，写了信送去帅府，不让任何人跟着，独自一人站在了应宽大的城墙上。

他的左边是遍地尸骸的战场，右边则是自己守护的山河。

而在他的头顶上，是西方正在落的太阳，与东方那缓缓升起的月亮。

夜风掀起他甲胄后鲜红的披风。

他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自己饿死的父母兄长，千亩的荒田，蝗灾，水患，横行乡里的小吏，啃食树皮草根、易子而食的百姓，躺在路边的枯骨。

朱元璋还想起了自己跪在地主门三三夜却没有得到的那一丁点的，用来买棺材的钱——而爹娘明明他耕种了一辈子的土地，交了一辈子远远不该给的粮食。

他的拳头渐渐握紧，苦的都是百姓……苦的是……苦他娘的个屁！

咱建立一个不朽的王朝！建的和别人都不一样！

那些皇帝不敢干的事，咱就做！

谁敢贪了一分的钱，就把他吊死在城门上！谁是敢坏了半分的规矩，就把他凌迟给所有人看！谁敢反对咱，就诛他的九族！

往那些畜牲的皮囊里填上稻草，把他们都挂在衙门上让百姓们看着！

杀！全部都给杀了！

钟山山底的龙脉似有所应，那庞大的金『色』龙气，悄然从地底奔涌而来，如同大江大河，又好似流淌着的赤金，滚滚前行。

终于，它在城墙边上拔地而起，凌空腾起，垂直而灌，于朱元璋上盘成一个龙形虚影，而后慢慢隐在了他的体里。

这变化既是因龙湾之战的胜利，又是因朱同志明确了自己的道路。

半空一时间浮光跃金，这『色』彩好像成了『液』体一般，铺展千里，绵延四方。

如果有会望气的修士恰好朝这里看了一看，哪怕他的修再低劣，会明这里是出一位帝王。

这时，被雷劈的那处江水里，缓缓浮出一个马车般体型的螃蟹来，它背上的壳隐隐有些发红，那两冒出来的眼睛，被龙气所吸引，僵硬地扭了扭，缓缓地盯住了应城城墙。

“龙……是龙，去找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