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向后退了几步,腿软得不样子,直至路边的寒鸦一声啼叫后,才如梦初醒,疯了一样地向前冲去。
张子明在路上狂奔,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着,只觉得月光撒在了远处的一丁点土地上,并没有照住自己,好像单独掠过去了一样,路旁的树和路旁的所有东西,不管什么杂草也好,还什么枯骨也罢,在向中间夹过来,『逼』着,赶着,要抓住。
在被害怕『逼』住的思绪里,张子明挤一点冷静想了想——坟地里有什么?谁在害我?
鬼还一个妖怪?
我该怎么,怎么逃!
,难道说陈友谅的探子?不,们不会故意折磨我。
砰。
张子明腿上一软,脚磕到了什么,立时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自己攻击了自己的膝盖。
又草鞋。
这次一双一双的数过去,不多不少五双破草鞋,带子通通断了,底也磨穿了,就那么摆在月下,只让张子明喘不过气来。
不害怕死,可害怕话带不到,怎么办,怎么办!
汗水啪嗒啪嗒滴在地上,张子明的瞳孔渐渐扩散,手在袖子里颤抖起来,慢慢握住了一把短刀的刀柄。
冰凉的触感使精神振作些许——
五双鞋立了起来,朝张子明跳过去,一下一下,围住了。
张子明握紧手里的刀,随时准备劈下,即使搏命又如?人终有一死,我今天就要……
只见草鞋们猛地一跃,撞到空中,再落下时竟变了一个七老八十的老翁,老翁落在地上,拄着一个拐杖,俯身向跪在地上的张子明看去。
“……”张子明抬头看着,张着嘴,嘴唇上下开合几次,说不话来。
老翁低着头,白『色』的胡子垂到了脚边,脸上满皱纹,眼睛眯了一条缝,隐隐能看纯白『色』的眼珠。身上穿着的穷苦人家最常穿的麻布衣服,不带半点丝绸,脚上没有鞋,两只布满裂痕的、黄『色』的、陈旧的脚踩在地上,粘满了泥土。
“叫什么?”老翁问道。
张子明迟疑道:“在下张子明,阁下……”
这莫非土地公公?土地爷发现自己有难,所以特来相助……
老翁突然把从地上拉了起来,张子明注意到的手上也全岁月的痕迹,裂痕、冻伤、指甲不全,如果不见到了显形的那一幕,恐怕只会以为这个普通的老农民。
“我败屩妖。”
“屩?”
这个时候张子明才发现了一件事,这老翁的手脚虽然常,可的胳膊,腿,还有衣服下的身体,竟草编的,一股一股,随风飘动,且有很多孔洞,好似一个做工拙劣的稻草人!
这些不常的器官,加上常的器官,更让张子明惊恐,几乎就要腿一软再跪回去。
但老翁显然早有预料,一只草编的胳膊穿过张子明腋下,轻巧地架住了,将扶住,搀着向前走去。
可笑们两个的外貌,一个年轻气盛,还有一个老如朽木,现在倒翻过来了。
“阿公,——”
“不道什么败屩妖?”
张子明摇了摇头。
老翁笑了:“不道好啊,看来那里没有闹过饥荒,没有官兵,没有酷吏,对不对?”
“在下过的确实还可以,算,能够温饱吧。”张子明讷讷道,“家中有几亩薄田,念过点书,识得几个字。”
“哦。”老翁点点头,“我指给看。”
的手指尖上突然幻化了不少的枝条,枯枝败叶们彼纠葛缠绕,眨眼间就编了五双破破烂烂的草鞋落在地上。
张子明看得清清楚楚,这分明就刚才那些草鞋。
老翁道:“这我的本体,五双败屩,不道什么本体?”
张子明表示道。
“这一家五口。”老翁缓缓道,“阿爷饿死的,阿『奶』哭死的,子吃了观音土撑死的,媳『妇』叫人给糟蹋了,还剩下一个小女孩,被人吃了。”
“们穿的草鞋落在地上,就了我。”
败屩妖拖着张子明慢慢向前走着,的拐杖一点一点地敲在地上。
笃。笃。笃。
夜风凄清。
路边精的鬼怪静静地听着这声音,全退了回去,龟缩回自己的墓地。
张子明不道这怎么回事,还没明白败屩妖的好心,愣愣地跟着走。
“败屩妖。屩草鞋,穷苦人才穿草鞋。破草鞋,那就苦得活不下去的老百姓。”
张子明忍不住问道:“您老人家活了多久?”
老翁没回答的问题,拐杖指着前面道:“败屩妖聚在路上,就说明又到了『乱』世。前面就口了——走吧。”
信使也不害怕了,拽着老翁的袖子,死缠烂一般地问道:“败屩妖为要聚在路上?”
“唉,道这些又有?因为我们希望皇帝腐败的命令不能从路上通过。”败屩妖叹了口气,告诉答案。
张子明眼前发亮,被夜风吹冷的身体热了起来,疲劳的眼睛睁到最大,没力气了手也颤抖着,握住老翁麻绳般的手臂,大喝道:“对,如,如!阿公!”
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己的信念分享去。
“我送信的信使。”张子明解释道,“我们元帅姓朱,叫朱元璋,在和陈友谅仗,两军在洪僵持已有两个多月了。”
败屩妖不懂军事,问道:“这意?”
“我身上的这封信,只要送到了,洪就能再多坚持一阵。这一阵,会改变天下的命运!”
“以前的皇帝不好,我们就要一个新皇帝!”张子明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掏一封信来,“我们换个姓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