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鬼不是没看见秦筝命人带来的那一大圈绳索,心道若是能把绳索送到对岸去,那这索道也就能建,哪里还需要度量这山崖之间的宽度。
抄手,等看秦筝卖的关。
须臾,就见对面山崖出一行人,其中一人冯老鬼认得,是以前东寨的人,不过离寨已久,据是运送货船前往吴郡去,怎会突然出在此?
林昭也有些惊讶:“杨毅大哥?”
秦筝道:“修建索道,山崖那边,还得们帮忙。”
昨晚她就给楚承稷过,让联系陆家人,今日上午到对面山崖一起修建索道。
对面杨毅和陆家人显然也看到她们,杨毅吹出一声尖锐的哨声。
林昭也回一声哨音,扭头对秦筝道:“杨毅大哥们会全力配合我们。”
两山崖之间,喊话隔太远不一定能听清,若是被山脚下的官兵察觉,官兵转而从对面山上围剿过来,就坏事。
这类哨音只有祁云寨自己人懂其中的暗语,来传递消息再合适不过。
冯老鬼也听懂哨音,也道粮草就在对面山上,可问题的根源还是在这几十丈宽的山崖壁之间,除非生翅膀,否则根本根本没法拉通修索道的主索。
这样的距离,只有铁索承受得住巨大的拉力,铁索本身又沉,是军事上的大型床弩也不一定能把几百斤的铁索送到对岸去。
看见山寨里的人嘿呦嘿呦推床弩到山崖边上时,冯老鬼又忍不住摇头,这小女娃还是太嫩些,她想到的这些法,自己一早也想过。
瞧见秦筝把她系很多绳结的绳绑在床弩的弩.箭上时,冯老鬼满是褶的一张老脸上全是严峻,斥道:“胡闹!这样的绳索,哪里承受得住运输重物的拉力?绳索一旦崩断,东西还不得全掉进山崖底下?”
前开口还有几分客气,这次语气却是罕见地严厉。
林昭不秦筝的计划,本能地帮腔道:“冯伯,山寨里这两天已经开始喝粥,再不运粮草回来,几千口人就只能啃树皮,不试试怎么道不行?”
冯老鬼负气走到另一边,“女娃懂些什么?三百六十行,每行都有自己的规矩,干咱们这行的,就不能明自己修建的东西不妥,还一意孤行地建下去,丢货出人命,这都算在谁头上?”
看秦筝点点自己胸口:“这里得有杠称!”
秦筝被言辞激烈地一通数落,倒是半点没动怒,后的建筑界最忌豆腐渣工程,尤其是桥梁道路这样的大型工程,毕竟一出事,不得造多大的损失,又会让多少人丧命。甚至界顶尖的工程大学,还会给毕业生赋予一枚“工程师之戒”,就是为让们牢记工程师的使命,永远要把建筑的安全质量放在第一位。
秦筝没想到在这隔几千年的异界,一个老工头也有这样的职业『操』守,心底还怪欣慰的。
她语气平和道:“我这只是度量两山崖之间的宽度,冯师傅且继续看。”
绑好那条绳尺后,秦筝还在弩.箭上绑一条绳索。
床弩的弩.箭其实已经不能算箭,更像是长矛。秦筝命人将绑两条绳索的弩.箭固定在床弩上,十几个个祁云寨汉一起力扳动轴转,将床弩上的三张巨弓拉开。
林昭还是头一回瞧见别人使这样的大家伙,看到十几个人使出吃『奶』劲儿将三张巨弓拉开,吞吞口水问句:“阿筝姐姐,这床弩能『射』多远?”
秦筝道:“最远能『射』到一百丈开外。”
这是昨天她问楚承稷时,楚承稷给的答案,算下来,得有三百多米。
这两山崖之间,目测最远不过六十丈,因此哪怕弩.箭上绑两条绳索,秦筝也有把握能『射』到对面山崖去。
林昭听那个恐怖的『射』程后,再看床弩,一双眼都在放光:“我以前就听床弩乃攻城利器,据闻在百米之内,城墙都能被洞穿,在想来是真的。”
她越来越觉得,从前的祁云寨当真只是个小作坊,如今一切算步入正轨。
军师联合她哥重整各山头的人马,分为好几个营,其中神弓营专训弓箭手,是从几千人里选拔.出来的『射』箭准头最好的三百人,全都武三叔在训练。她去看过们的集训场景,呼啦啦一起放箭,当真有万箭齐发的架势。
假以时日,等山寨举事昭告天下,她一定也得上阵杀敌当个女将军!
弩.箭瞄准后,随秦筝的一声“放”,十几个汉齐齐松手,床弩发出一声巨响,转轴嗡嗡飞速转动,那根长矛一样的弩.箭带两条绳索猛窜出去,快如流星,堆积在地上的绳索瞬息就被扯走大半。
哪怕有几名汉得令按住床弩,弩车却还是因为那恐怖的后坐力而被震得往后退几寸,按床弩的几个汉只觉两手阵阵发麻。
抬眼看时,就见弩.箭已『射』达对面山崖,余力不减地扎进一棵大树停下来。
对面山崖的人解下那条绑系带的绳索,走到崖边处,秦筝命人把这边残留的绳索拉直,看一眼绳上的细绳,道:“十九丈长。”
冯老鬼面『色』有些戚戚,当几十年的工头,自然也不傻,看得出秦筝在绳索上系的那些小绳是她自己做记号的刻度。
林昭是个外行,看不懂其中的玄妙,听秦筝语气这般笃定,好奇问:“阿筝姐姐怎么确定是十九丈?”
秦筝指红『色』系绳打绳结的地方:“这里是五十丈,我事做记号。”
她这么一,林昭也就懂,看那条绳上隔一尺又打上的绳结,目瞪口呆又敬佩不已:“这样的法都能想出来,若不是今日见识,我都不道还能这般度量!”
她指另一条绳:“那这条绳是干嘛的?”
这个问题是冯老鬼也没想通的,听林昭问,不动声『色』地也支起耳朵。
正好山崖对面传来一声哨响,林昭往那边望一眼,困『惑』道:“杨毅哥让我们拉?拉什么?”
秦筝示意几个祁云寨的汉把林昭指的那条绳拉直,又力拉她自制的绳尺一把:“拉这条绳,那条绳是主索。”
绳尺上有许多绳结,不方做临时主索,来做牵引绳合适些。
绳尺和另一条绳索,已经组一条简易索道,虽不能运输重物,可利这简易索道,把铁索从那头送过来还是绰绰有余。
对面的人把修索道的真正铁索拴在绳尺上,又在作为临时主索的绳上套一截竹筒,利竹筒来达到“溜索”的效果,竹筒下方绑铁索。
楚承稷命陆家人寻来的这条铁索是按照两山崖间目测的最长距离打造的,足足有六十丈长。
山寨这边拉一截铁索,对面就放一截,稳稳地把那条精铁打造的铁索拉过来。
冯老鬼一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快步走过来时腰间的酒葫芦掉地上,都没看一眼。
上前想『摸』『摸』那条被拉过来的铁索,两手却有些打颤。
上百斤的铁索,真的这么一点点从对面山崖横贯过来!
这是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能……能修索道!”激动得语无伦次,再看秦筝时,直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不军师夫人师承何处?”
秦筝汗颜,只得胡诌道:“老人家早已避,不让我对外名讳。”
冯老鬼半点没怀疑,连连点头:“也是,这道『乱』得,外边那些官兵不把咱们当人看,被抓去修城筑防,官老爷们可不管你工期内能不能做完那些活儿,没法按期交工就砍头,工匠们能躲的都躲起来。”
林昭以为秦筝口中的老人家是她家族中人,道她被朝廷通缉,不方暴『露』身份,赶紧帮忙岔开话题:“冯伯,铁索拉过来,栓铁索的桩你带弟兄们完?”
冯老鬼自是满口应下。
秦筝想到底下是砂岩,在心底简略算一遍距离,交代道:“坑槽至少得挖到岩层底下五尺。”
如果有后的混凝土,这都不叫事,但水泥可不是随随就能配置出来的,光是配置水泥的化学公式计算就够呛,更别提缺少很多化工原料。
秦筝打算古代版的混凝土,但凝固后的硬度肯定比不上后的,那就只能把桩下深些,从力学角度来解决这个问题。
冯老鬼虽对秦筝有几分敬意,不过在这些事上,自己还是有几十年的经验,迟疑道:“我瞧三尺就够。”
秦筝摇头:“若是寻常岩层,冯师傅你的那个深度的确是够,但这底下是砂岩,比不得普通岩层牢固,必须得挖深些保险。”
经验都是前人一代一代总结下来的,这个时代建筑工事还比较落后,很多东西都只是深信前人的。后进入工业时代,有更多案例和经验,对不同地形地质有深入的研究。
古人不比代人愚钝,只是们所接触到的东西太少,能总结的前人经验也更少,思维受限,想不到很多在后看来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毕竟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都得要点勇气。
冯老鬼听秦筝的解释,思忖片刻点头:“那就依军师夫人所言,挖五尺。”
秦筝这对林昭道:“阿昭,你给对面也传个信,那边的岩层如果也是砂岩,至少往下挖五尺再下桩。”
“好!”林昭点头,将手放到唇边就吹出一串哨音,对面很快回一声。
林昭扭头对秦筝道:“阿筝姐姐,杨毅哥们打算火『药』爆破炸出个坑来。”
冯老鬼点头赞许:“那样的确能更快打好桩,不出意外,晚间就能从索道上运输粮草。”
秦筝拧眉:“不,把山脚下的官兵引过来就前功尽弃,人工开凿岩层得多久?”
冯老鬼答:“最快也得明天晚上。”
秦筝做一番思想斗争,同林昭商量:“让人给你哥带个话,半个时辰后在堰窟那边投掷火『药』弹,掩护这边爆破岩层,可行吗?”
“肯定!几颗火『药』弹就能把粮食换回来,这稳赚不赔的买卖,我哥要是不同意那就是傻!”林昭点一个人让赶回去给林尧带话。
两刻钟后,去传话的人跑回来:“寨主已经命堰窟那边准备上!”
秦筝松一口气,让林昭暗语告诉对面山崖的人,又跟冯老鬼们一起准备爆破山岩的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