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似乎恨极了,五指扣着泥地哈哈大笑,目光却怨毒:“林尧那都不曾眼看过我的东西,我喜欢他?他若不是祁云寨的寨主,我都懒得多看她一眼!给你男人送馍馍,也不是我对他有意,只是那儿林尧成了个废人,整个寨子都是你男人说了算罢了,谁掌权,我就嫁谁,我只要他们手中的权利!我要把那些瞧不起我的人一个个都踩在脚下,把那些舌『妇』的嘴,都撕烂了再给缝起来!看她们还怎编排我!那些欺负过我的烂人,剁了他们的手脚,砍了他们的子孙根扔进元江里去喂鱼!”
说到面,她眼神癫狂,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疯劲儿。
埋在心底多年的仇恨和怨念,在一刻全都坦白了出来,再也不用藏着掖着,王秀只觉前所未有的畅快。
王大娘眼神复杂地望着她,久久不语,王婆子显然也呆住了,不敢相信是己平日里那受尽委屈也只往心里咽的孙女。
秦筝拧眉:“所以你要嫁给林尧,只是为了报复那些人?”
王秀嗤笑:“不然你以为我是何云菁那个蠢货?你们当个宝的男人,在我儿屁都不是!”
秦筝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了,王秀可恨可憎,半点有知之明,但她走到今一步,把弄得己声名狼藉,竟然只是为了报复曾打压欺辱过她的人。
说她蠢?确实蠢,但也挺可悲的。
秦筝问她:“你觉得你现在报复到了吗?”
王秀眼底全是狰狞的恨意:“想笑话我笑话就是,别说些来恶心人,你不过仗着张脸罢了,了张脸,你什都不是!又比我好上多少?”
她轻嗤一声:“哦,还比我投胎些。”
秦筝理她的嘲讽,轻抬眼皮:“你说你出生不好从小被编排,我和阿昭进了匪窝,被你编排?别把什都归咎到身世上。有容貌,我也还有旁的本事可以傍身,你以为寨中人唤我一声‘秦师傅’,是因为什?”
王秀嗤笑:“在黄泥里打滚也叫有旁的本事可以傍身?人家看在你男人的份上抬举你,你还当了真?”
王大娘喝道:“你那浅眼皮子也只看得到些,山下的栈桥是军师夫人修的,昨夜山运粮的索道也是军师夫人建的,不然你以为你闯下的祸事能快就摆平?”
王秀满脸的嘲弄一僵,秦筝做的其他事,压根不是她能接触到的层面,她一直以为,秦筝只是烧制点砖瓦而已,寨子里不少人去学艺了,从此对她恩戴德,王秀不觉那是什了不得的本事,也一直嗤之以鼻。
甚至觉得秦筝回来,她夫婿有半点薄待她,也只是因为她副顶好的容貌。
修桥筑道,些对王秀来说太遥远了,在她看来,那也不是女人能干的事。
在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己和秦筝的差距,不是容貌上的,是一些更深层次的,她无法理解也永远机接触的一些东西。
王大娘对她失望至极,却还是说了句:“人活在世上,每一口气都是己挣的,你成天怨个怪那个,二当家死了,何丫头不也过得好好的?”
像是支撑着她走了十几年的那股狠劲儿一下子散了,王秀呆呆坐在原地,王婆子抱着她只一个劲儿地哭。
今日说是来王家慰问,最般收场,委实是谁都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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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时,王大娘见秦筝兴致不,宽慰她:“王家那丫头是疯魔了,她那些疯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干了多腌臜事,回头我禀了寨主,往祁云寨也她们祖孙两容身之地了!”
秦筝只道:“她做的事,您实向寨主说即可,我同她的恩怨,那一巴掌打完就两清了,您不必为了我向寨主多说什,她做错了事,受她该受的惩罚便是。”
王秀走到一步,有身世和成历的外因,但很大一分原因是她咎由取,被她害过的人不在少数,秦筝不同情她,也不可怜她,她做的那些事,甚至都难让秦筝再掀起半点情绪波动。
唯一让她深思的,是王秀最坦言己费尽心机做的些事,只为了掌权报复那些曾带给她伤害的人。她把一切都豁出去了,想到的往上爬的方式却也只是嫁个有权势的男人。
愚蠢?但对个时代的女子而言,似乎又再常不过。
果说原中太子妃被泼上污名遭万人唾骂,是世道对女子最残忍的迫害,那王秀则让秦筝看到了个时代大多数女子思想上缠起的厚茧。
再聪慧明理的女子,也难挣脱大环境上那条条框框的束缚,越了线就像是被刃线切肤锯骨。
而那些最底层卑尘埃用尽力气去生存的女子,甚至连努力的方向都找不到。
秦筝以一个普通旁观者的身份,慨完了也就慨完了。
可她今的身份是楚国太子妃,有朝一日楚承稷若复国成功,她将同楚承稷比肩天下,以一个当权者的身份,依然只是慨?
秦筝一遍一遍地问己,心底那个答案也就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