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辞舟从酒肆里出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街上还有许多酒肆茶楼里都亮着烛火,过街上的人少了许多。
郁辞舟手里拎着打包回来的食盒,忍住溜达到寻欢楼的门口往里看了两眼。夜里正是这种地方最热闹的时候,门口的小相公见到郁辞舟,都忍住上前拉扯他。
“别拉扯,我跑。”郁辞舟朝他们笑了笑,语气很温。
他本就长得英俊,看着很惹眼,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很容易接近,那些小相公见状胆子大了许多,纷纷往他身上凑。
郁辞舟动声『色』稍稍避开了些许,面上笑减,开口问道:“今日你们这里可有来过一个穿着白衫的俊美公子?”
“公子问这个做什?”一个小相公问道。
“他欠了我银子,我想问问他在这里可有挥霍?”郁辞舟开口道。
旁边一个小相公闻言笑道:“那公子这位债主可真没闲着,打从进了我们这楼里,光是伺候的小哥就换了十几个,他身子倒是撑得住,来了好几茬都没嫌累。”
郁辞舟:……
他知道在这些人嘴里八成是问出什话,取了一块碎银子打发他们,便转身走了。
“公子进去坐坐?”一个小相公开口朝郁辞舟问道。
郁辞舟头回地摆了摆手道:“了,在下身子很虚。”
虽然一无所获,但郁辞舟中还是免有些好奇。他想了想江浅那张俊脸,由很想知道,江浅对着这些很会纠缠的小相公时,会是什样的神呢?
是像先前装出来的那般温声细语?
还是像平日里那苟言笑,生人勿近?
郁辞舟只稍稍深想了那一下,眸『色』便现出一抹复杂,随后强行将那些纷杂的念头强行压了下去。
街角的灯火比方才暗了许多,想来有酒肆茶楼已经打烊了。
郁辞舟缓缓走过那片略有些黑暗的街道,眸光一凛,觉察到了一股陌生的妖气。
那妖气像是坠在他身后一般,离得算近,若非方才一缕清风吹过,他或许都会觉察到。
郁辞舟脚步没有丝毫停留,没有转头去看,只一手悄悄取出了一块灵石,想要捕捉些许妖气,将其封在灵石之中。
他这灵石仅可以封存魔气,可以封存妖气。
只要他能稍稍捕捉些许对方的气息,便可以通过灵石感知到对方的所在。
那妖气的主人似乎极为谨慎,一直远远跟着郁辞舟,敢靠近。
郁辞舟转过街角,竭力敛起了自己的妖气,躲在了街角的阴影中。
大分的妖刚到人族的地方时,都太能将妖力收敛地很彻底,平时总会有无地释放出来些许。只有郁辞舟这种长期生活在人族之中,并且自制力极好的妖,才能做到彻底收敛妖气,甚至同族都很难觉察。
那妖没有觉察到郁辞舟的异样,只当郁辞舟是走得远了,这才没了气息。
于是他毫无防备地转过街角,从郁辞舟藏身的阴影旁边走了过去。
郁辞舟手里握着灵石,悄悄捕捉了一丝那妖的妖气,将其封在了灵石之中。
对方往前追了一段路,发觉将郁辞舟跟丢了,显得有些懊恼。
他立在原地徘徊了半晌,最终悻悻而去。
郁辞舟手里拿着那灵石,待对方走远后才稍稍释放妖力催动灵石。过哪怕能知道对方的动向,郁辞舟没有贸然跟上去,他如今妖力尚未恢复,真要动起手来未必能占得了上风。
更何况那妖本就是冲着他来的,在没有弄清对方的身份之前,郁辞舟敢轻举妄动。
郁辞舟回到平安巷的时候,江浅已经睡下了。
小八哥正眼巴巴坐在石凳上发呆,他明明记得江浅出门前说好了要带吃的回来的,没想到对方仅两手空空回来,脾气还特别大,小八哥敢抱怨,只能老老待着等郁辞舟。
好在郁辞舟回来的时候没空着手,小八哥看到他手里的食盒感动得差点当场哭出来。
“你怎惹了我们江护法,他回来的时候好生气的样子。”小八哥一边自己动手将食盒里的东取出来,一边开口朝郁辞舟问道。
郁辞舟『摸』了『摸』鼻子,道:“我说我知道,你信吗?”
小八哥想了想,点头道:“我信。”
小八哥筷子都拿,伸手就去捏了块肉塞进嘴里,压低了声音道:“你是说他外头有妖了吗?是是被外头的妖气的?”
黄昏那会儿,郁辞舟本来是想带着小八哥一起去寻欢楼的,后来觉得小八哥年纪小,去那种地方合适,便让他在里等着,此,小八哥完知道发生了什。
际上,就连郁辞舟知道江浅经历了什。
只能通过江浅那大好的绪,推测出他在寻欢楼里八成是没寻到欢。
“你别放在上,我们江护法是爱『乱』来的,他对你还是在的。”小八哥一边吃着肉一边安慰郁辞舟道:“说别的,他这趟可是为了你才离开的广陵大泽。”
郁辞舟闻言知想到了什,眸『色』变得稍稍温了些。
他取出灵石将其悬在灵树下头,又释放了些妖力,将那灵石激活。
灵石里头的微弱妖力显得很安静,没有什异动。
“这是怎回事?”小八哥开口问道。
郁辞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坐在石桌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江护法在广陵大泽时,与凤凰妖尊关系如何?”
小八哥闻言顿时眼睛一亮,来了兴致,连肉都顾上吃了,开口道:“关系一般。”
“你展开说说。”郁辞舟挑了只鸭腿给他,表现出了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小八哥忙道:“凤凰妖尊从来喜欢别的妖近身,唯独江护法例外,可以随出入玉琼殿,甚至都用通报。而且妖尊的独门妖术都传给了江护法,这事白鹤老头可嫉妒着呢。”
郁辞舟开口道:“江护法厉害,妖尊器重他没有什稀奇。”
“这怎就稀奇了?”小八哥神秘兮兮地道:“你知道吧,妖尊从前还朝江护法求过偶呢。”
郁辞舟闻言眼中的笑由一淡,开口道:“会吧?”
“怎会?广陵大泽很多妖都知道此事的。”小八哥道。
郁辞舟问:“你亲眼见过?”
“这倒没有,但是他们都是这说的。”小八哥道:“说江护法拒绝了妖尊,妖尊气得闭关了一年多都没出来。”
郁辞舟闻言眼中的笑又渐渐恢复了。
小八哥又道:“过江护法还是挺在妖尊的,对妖尊的话几乎从来会忤逆。”
“那他这次还私自跑出来?”郁辞舟道。
“这是为了你吗?”小八哥笑了笑,那笑带着几分讨好,道:“所以妖使大人,你可得对我们江护法负责啊。”
郁辞舟闻言看了一眼客房的方向,开口道:“你们江护法到现在没说要让我替他解毒的事。”
“这还用说吗?你得会。”小八哥无奈道:“很多话用说出口的,你自己体会体会吧。”
郁辞舟闻言仔细体会了一番,觉得自己依旧拿准江浅的思,只江浅那态度变得太快,在令他『摸』着头脑。
当夜郁辞舟一宿没睡。
次日一早,他刚有了些睡,院门便被人敲响了。
来的人是大理寺的官员,一个叫魏廷屹,一个叫卢峰,算是郁辞舟的老熟人了。
他俩在大理寺中专门负责的就是妖族有关的案件,所以每次出了事,都要来找郁辞舟。
郁辞舟一见到他俩就头大,只用猜知道,肯定是又出事了。
“妖使大人,昨夜京郊兴寺出了事,寺中的僧人连夜来报了案,这是卷宗,请妖使大人过目。”魏廷屹说罢将卷宗给了郁辞舟,郁辞舟一看那描述,忍住皱了皱眉。
片刻后,他开口道:“未必是妖所为。”
“是,但这兴寺乃是皇寺庙,门口的匾额都是陛下亲自提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等敢怠慢,就想着能劳烦妖使大人一道过去看看。”卢峰朝郁辞舟道:“若是妖使大人查验过非妖所为,此事好有个定。”
言外之,只要确定是妖干的,他俩就没责任了。
但若是妖干的,他们第一时间来找郁辞舟,算是尽职尽责了。
郁辞舟对他们这些官场的道道并如何在,但他看了一眼灵树下悬着的那枚灵石,知为何,中突然生出了些许祥的预感,暗道这案子会会昨晚跟踪自己的妖有关系?
念及此,他便朝那两人道:“你们稍等片刻,我准备一下。”
两人闻言当即一喜,老老立在院子里等着,敢催促。
客房内,江浅已经被吵醒了,只是还没起来。
郁辞舟走到门口敲了敲门,而后便推门进去了。
江浅抬眼看他,目光已经没了昨日的温,倒是然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郁辞舟走到塌边坐下,开口道:“能能陪我去一趟京郊?”
江浅冷热开口道:“为何?”
“可能有妖怪,想让你保护我。”郁辞舟开口道。
江浅:……
他一脸惊讶地看向郁辞舟,似乎有些明白,郁辞舟怎能这坦然地说出这样的要求。
郁辞舟还就真的一脸坦然,甚至朝江浅笑了笑,开口道:“你知道,我现在身子弱,万一出去遇到了危险,保护了自己,还要害你担。”
江浅:……
担他倒是担,但郁辞舟要是真的出了事儿,就没法替他解毒了。
念及此,江浅开口道:“行吧。”
郁辞舟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将自己的手递给江浅,那架势像是打算伺候江浅起床。
江浅起来后看到院子里那俩人之后,眉头几可见地皱了皱。
他每早晨都有梳理羽『毛』的习惯,如今有人族在场,他便好再变成孔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