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隐隐触及到的一角,早纪整个人都卧槽了。
她立刻冲出屋,向邻里打听消息,担心津美纪一个人在家里会出事,她干脆抱着小女孩一起出。
那些被早纪忽然打扰,对她『露』出怀疑目光的伏黑家邻居们,在看到她怀里的津美纪之后,也基放下了戒心。
“伏黑?那女人居然要婚了?!”
邻居猛地抽了一口凉气,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早纪赶忙趁机套话。
“伏黑……哎,那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邻居的眼神非常复杂,让早纪姐妹进了屋,当年的那些事情,在他口中慢慢道来。
“你们可能不知道吧。”
邻居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伏黑她,这里有问题。”
津美纪的母亲,患有后天『性』的偏执『性』精神疾病,据医院诊断,是属于精神分裂的一种。
在发病之前,她表现得和普通人别无二致,结婚、生子、教育……那时的她还以为,她能这么平凡地过完这一生。
“悲哀的是,她的丈夫不知道她有这个病。”
“在伏黑忽然发病之后,他们家的生活彻底毁了。她的丈夫接受不了自己和一个脑子有疾病的女人结婚,不论伏黑怎样苦苦哀求,他仍然坚持离婚,还抛下了当时仅有一岁的津美纪。”
“伏黑爱她的丈夫。”
“在离婚之后,她的妄想症愈发严重,经常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遇到一个黑头发的男人,就哭着求他婚,把别人当成了自己的丈夫。别说酗酒,连续两三天不回家都是常有的事。”
难得回一趟家,估计也是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女儿吧。
早纪沉默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即便睡着,也紧紧抓着她衣角不放的津美纪。
“伏黑的娘家人,也不管她吗?”
邻居深深地叹了口气。
“反正这么久了,们连她娘家人的半个人影都没见到,估计要么是不在了,要么就是也抛弃了伏黑吧。”
世道残酷。
患上精神疾病的人,哪怕是亲人,也多有嫌恶。
平日里也就他们这些邻居看伏黑在可怜,经常帮衬着她,照顾一下她的女儿已。
因为没有人管,伏黑的病情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恶,从来配合治疗就能痊愈的偶尔发一两次病,变为了频繁的、长时间的多次发病……
这也是为什么,甚尔在初遇伏黑时会评价她“不正常”。
早纪终于理解了,伏黑的所作所为,她缠着自己父亲的原因。
她的第一任丈夫长得和甚尔爸爸有三分似,加上偏执『性』精神分裂的影响。
她被人排斥,被人厌恶,像躲着洪水猛兽般唯恐避之不及,旁人的闲言碎语成为了中伤她的利剑——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但是甚尔,从来没有对她吐『露』过伤人的话语,哪怕是被她缠得不耐烦,也是吐槽一句“麻烦死了”。
和孔时雨的交谈,评价伏黑“疯”、“不正常”的言论,也都是客观陈述,不带有任何恶意,且从来没有让伏黑听见过。
他怎么可能对那些弱势群体抱有偏见?
他人就是在那个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啊。
也许最始是为了甚尔的长,但到后来,伏黑是从心底上被他打动了吧。
那份深藏的温柔,曾经有早纪一人窥见到了。
所以在得到甚尔联系方式后的一个月,伏黑才正视起来,试着恢复正常人的生活,精神状态稍稍稳定的她,用鲜花、美食、玩具和衣服当作礼物,堆砌起她的爱,想要敲那个男人的心房。
她慌『乱』地想要抹除自己“疯癫”的印象,把自己重新伪装成一个平凡的女人。
她怕甚尔会像第一任丈夫那样,嫌弃她,抛弃她。
然……
早纪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
伏黑打死也不会想到,甚尔他也不是个正常的男人啊!
他会同意婚,压根不是为了“爱情”这种理由……
“谢谢您告知这些。”
早纪道别了邻居,心里也有了计划。
不论如何,她肯定不会放任事态就这样发展下去。
不论是对他们家,还是对伏黑家,都不是一件好事。
早纪走在路上,拨通了甚尔的电话。
“喂?爸爸,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嗯?”甚尔回了一个疑『惑』的鼻音。
“想把津美纪妹妹接到们家里来,还有,关于伏黑……”
“希望你送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如果可以,最好住院疗养。”
早纪的声音郑重。
伏黑的病情,拖了这么久,早就不是用寻常手段能治好的了。
如果想正为她好,必须要送往医院治疗。
电话那一端的甚尔,闻言却拧紧了眉。
什么医院?
“伏黑……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早纪默了一会儿。
然后她把自己从邻居家听到的消息,告诉了甚尔。
“……这样。”
甚尔目光微敛。
是一个和他的过去,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啊。
“爸爸自己做决定就好,不用顾忌了。”早纪柔声道,“会把津美纪接回家里,之后和伏黑的事,就由爸爸来处理吧。”
……
甚尔找上了伏黑。
他显然是个不会绕弯子的人,把伏黑约了出来,就不由分说地往医院走去。
伏黑显然是认得这条路的,她的手指颤抖着,瞳孔因惊恐收缩,她不停地后退,想要逃跑,却被甚尔一把抓住了手臂。
“不要,不要!”
伏黑的泪水夺眶出,她尖叫着,拼命摇头。
“不要去,没有病,的没有病!请你信,能当好一个妈妈的,不会辜负你们的……”
“求求你,没有病……所以不要丢掉,不要丢掉……”
一个成年的女人,就这样抱膝蹲在路边,泪水沾满了袖子,打死不肯走一步。
“好了。”
甚尔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伏黑愣愣地抬头。
甚尔看向她的目光,和之前已经全然不同。
像是在看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抬起手,『揉』了『揉』伏黑的发顶,一如对待他的女儿早纪。
“不会抛弃你的。”
他把她拉了起来,声音淡淡,“保证。”
医院精神科接手了伏黑,甚尔全程陪同她挂号,办理住院手续,等事情都办妥后,已经临近黄昏。
医院的护士们目送甚尔离,其中一个小姑娘看着他的背影,眼神艳羡。
“伏黑,您的丈夫可爱护您啊。”
“爱?”
换上了病号服,伏黑正不发一语地躺在床上,她听到这句话,忽然讽刺地嗤笑一声。
“不、不不……你们都搞错了。”
她扭过头,定定地注视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被泪水浸润过的眼瞳里,泛着某种透彻的光,像是终于直面了,接受了现。
她呢喃着。
“他不爱,不爱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他爱他的女儿。”
泪滴滑过眼尾,她侧着头,任由发丝垂下,挡住眼睫。
她重复的呓语,像是笃定某个既定的理。
“……他爱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