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骄见宋卿源上前,在她身侧落座,声音平淡,“脱还是朕给你脱?”
许骄赶紧动手。
其实眼下的宋卿源同早上那个气不怎么顺的宋卿源相比,已经好了不少,至少眼下还温着,也慢慢拧手中膏『药』的盖子,指尖剜了一些『药』膏。
“陛下……来吧。”许骄出声。
毕竟是脚踝,这个人还是宋卿源……
许骄脸红。
但很明显,宋卿源根本没有搭理她。
脚踝处被抹上冰冰凉凉的『药』膏,但他指尖永远是温热的,温热的指尖轻触着冰冷的『药』膏,在她脚踝处轻轻『揉』着,原本是有些痛的,但眼下,好赖不赖这有些痛的感觉,都被些奇奇怪怪又莫名的感觉替代着。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眼下,她是这只在跑的猪,她面红耳赤着,他手上的力道每动一次,她都咬紧双唇。
满脑子胡思『乱』的时候,她也起方才在他背上时起得一幕。
——上回磕着头了,好痛……当时你给擦『药』的时候,都不怎么觉得疼了。抱抱龙,以后磕着头了,崴着脚了,你都帮擦『药』好不好?
——给你能耐了是吧?
许骄莫名怔住,心底砰砰跳着,脑海中又起七月她刚还朝的时候,早朝前,她穿鞋摔下了床,额头磕青了,用刘海当着,朝中大臣大监都没看出来,但是被宋卿源一眼看了出来,还让大监拿了『药』膏来,那时候,也是宋卿源给她抹的『药』膏,她往后躲,他瞪她,让她别动,她只好不动了。
不知为何,许骄心中着,当时会不会眼下一样,其实都是因为宋卿源答应过她,以后无论是她磕着头了,歪着脚了,他都帮她擦『药』?而宋卿源当时除了说她能耐了之外,确实没有说过一个不字,或是拒绝的话。
许骄愣住。
“什么?”宋卿源见她许久都没动弹过了,眼睛还空望着一处走神。
他不喜欢她同他在一处的时候走神。
“没什么。”许骄连忙应声。
光是起早前的事,够她心惊肉跳了,她还有在宋卿源面前这么放飞的时候!而宋卿源还真的都由着她,重话都没有说一句。
她在宋卿源跟前喝多过三次,第一次是方才她回忆起的,他背她的时候,那是在东宫的事;第二次是入朝后多年,她坐上了相位,也在宋卿源跟前喝多了,豪言壮语过一回;第三次,是六月最后一日,宋卿源生辰那日,她赶回了京中,同宋卿源在宫中喝了一顿庆生酒,结果最后还留宿宫中,最后偷偷回来把大仓仓带走的那次。
不,还有第四次,是昨天晚上……
如果在东宫的时候,她喝多了都这么放飞,那昨晚上,她都干了些什么?
许骄起今晨宋卿源一幅说不出的恼火模样,忽然,早在东宫的时候,她要宋卿源背过她了,她昨晚不会是得寸进尺,骑到宋卿源头上去了吧?
许骄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宋卿源涂完『药』膏,抬头看她的时候,她正一脸死的表情。
宋卿源睨她,“朕给你涂『药』膏,你这么闹心吗?”
许骄怜巴巴道,“没……”
她有些不敢看他。
宋卿源起昨晚,她又是扑他,亲他,又是要在上面的能耐模样,再看着她眼前的这幅模样宋卿源顿觉这气不知打何处来,更不知道当如何发泄去。
他低着眉头没说话。
许骄支吾道,“陛下……”
宋卿源抬眸看她,看她狗嘴里能吐什么象牙,许骄果真吐了象牙,“陛下,昨晚是不是闹腾了些啊?”
她是问,她是不是同早前喝醉酒一样,又缠着他背,又缠着他要抹『药』膏之类的。
早前是在东宫,他是太子,又年少,两人算是玩伴。
但眼下,他是天子,她是臣下,是君臣。
总不能还像以前一样逾矩……
宋卿源顿了顿,湛眸看她,“你不是很能耐吗?”
“……”许骄试图换位思考一下,宋卿源口中能耐的意思,但缺乏进展。
宋卿源言罢,放下『药』膏,黑着脸起身出了屋中去,只留了许骄一人在屋内。许骄,果然是惹到他了,许骄心中唏嘘,要么是骑到他头上去了,要么是比骑到他头上去更怕的事情……
许骄很有几分头疼。
……
屋外传来说话声,应当是宋卿源同大监交待了两声。果真,宋卿源的脚步声刚离,大监入了屋内,“相爷,您是要在这儿歇会儿,还是老奴让人送您回去?”
许骄眨了眨眼睛,认真道,“大监,你能让人把的东西拿过来吗?住东林苑这儿以吗?”
大监摇头,“相爷,您别为难老奴了……刚才这会儿还在气头上呢~”
那是不。
许骄懊恼躺下。
***
苑中,宋卿源路过刚才许骄摔下来的地方。
许骄刚才应是吓住了,一直在侍卫怀中不怎么敢动,也不怎么敢出声,但忽然见到宋卿源,应当是起是认识的人,居然朝着他喵喵叫了几声。
侍卫上前,恭敬将手中的猫递给他,“陛下,相爷的猫。”
宋卿源眉头淡淡拢了拢,接过许骄,悠悠道,“这是朕的猫。”
侍卫惊掉了下巴,而后又赶紧拱手,将下巴捡起来。
……
宋卿源抱着许骄往寝宫回,东林苑到寝宫有些许距离,但是路很好走。之前朱全顺要他每日适当活动些时候,他来的时候是走来的,回去的时候正好东林苑踱步回去。
怀中的许骄不重,而且很听话,除却偶尔的喵喵两声,在他怀中探出头东看看西看看之外,大多时候都很老实听话。
宋卿源伸手抚了抚头顶,许骄舒服得蹭了蹭他。
许骄的这个动作让他起了昨晚的许骄,他甚至都怀疑,她是猫学的。她拿鼻尖蹭他鼻尖,也会轻咬他耳朵,整个人往他身上蹭,宋卿源脸『色』微红。
但许骄都比她老实多了……
也听话多了。
宋卿源有些泄气,他能怎么办?打不得,骂不得,重话说两句有人都会眼红,还会认错哄人……
好人恶人都让她做了。
***
宋卿源等到再晚些,“恶人”也没东林苑回来。
宋卿源看了看天『色』,没有吱声。
等到黄昏将至,大监带人入内始布饭了,宋卿源才瞥了眼大监,“人呢?”
大监然知晓天子提的是相爷,回回两人怄气总要殃及池鱼,大监躬身道,“方才让人去看过了,相爷脚还疼着,暂时下不来床,要多呆一会儿,等晚些过了疼劲儿再过来。”
宋卿源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你问她,是要朕过去背她吗?”
大监一听,整个人一哆嗦,赶紧照做。这回也不敢让旁人去了,亲跑去东林苑一趟。果真,听到他问起要他背她吗,有人当即东林苑回来了。
大监总是有法子的,抬椅,轿撵,宋卿源问都懒得问。
许骄回来的时候,他正在用饭,许骄只得同他一处,今晚不似昨晚年关,许骄也没敢破例在吃饭的时候同他说话,怕又惹他不高兴,毕竟,眼下这几日,这寝殿偏殿内,他们两个病号,免不了大眼瞪眼,躲都没地方躲……
许骄夹紧尾巴做人。
饭用完,大监让人将菜撤了出去,又端了水盅来给二人漱口。
许骄一直在给大监使眼『色』,但今晚大监似看不见她似的,任凭她怎么使眼『色』,大监都当做没看见。
等到大监等人都走了,许骄的难题便来了,她是要当着宋卿源的面,做单膝跳着回偏殿的壮举呢,还是壮烈得爬着回去,还是最然却最没有形象得一瘸一拐地回去……无论哪一种,画面都很美,有些让她不敢象……
最后,她撑手起身,选择了单膝跳,然后单膝跳了好几次也没能宋卿源眼皮子跟前跳过去的时候,宋卿源径直上前将她打横抱走。
许骄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
越界了……这绝是越界了!
无论是他今天当着太医的面背她,还是眼下没有旁人在时候公主抱,宋卿源她的态度比早前越界太多了,而且越界得信手拈来。
中间隔了一个晚上。
许骄忽然有些后怕,昨晚她干嘛了,她是不是又像在东宫时候一样,半夜去错了床,爬到宋卿源的龙塌上去了。
许骄紧张看他,“陛下……”
他声音若古井无波,“许骄,你再试一试,朕没让你说话的时候,你口说一个字,朕会不会把你扔出去?”
许骄忽然噤声。
但很快,又忽然发现,他不是抱她去偏殿那头,而是去偏殿寝殿共用的连堂处,也是早前他她下棋的地方。
眼下棋盘还在,棋子已经收好了,许骄会意,他是让人陪着下棋了。
他将她放在榻上,许骄当即坐直,“执白子吧。”
宋卿源看她,“朕说了要下棋吗?”
“……”许骄实在不到在棋盘面前不下棋要干嘛?
“那执黑子?”她又问。
宋卿源生闷气的时候要人哄,他说不下棋,是要下棋的意思,得反着听。所以,他说不下,你要拼命显得你很下棋,一定要他下棋,这样才能给他台阶下。宋卿源果然没有再应声。
弈的时候,黑子要先落,许骄先置一枚棋子。
宋卿源果真跟上白子。
这是在陆续消气了,虽然没说话,但是已经在认真下棋,也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许骄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落子。
同宋卿源弈一局的时间很,在弈到第三局的时候,瞌睡虫来找她了,只能她撑手拄在案几上,脑袋靠在手腕处,下了几次都有些微微犯困。好容易总算将这一局下完,又眼巴巴看向宋卿源,说她不下了,睡觉了。
宋卿源抬眸看她,她讨好,且甜的一笑。
宋卿源愣住,起昨晚看到的笑容,垂着眼眸上前抱她起身,他今日不知哪根筋犯了,许骄不敢多问,却见宋卿源抱她去的方向不是偏殿,是寝殿。
许骄懵住,“陛下……走错了……”
她很认真提醒他。
宋卿源没有搭理她,许骄脑海中嗡嗡一阵空白,等到寝殿处,他将她放在龙塌上,许骄整个脸『色』都是紫的,不知道当圈腿坐着,还是坐直,还是怎样旁的怎样。
“今晚睡这里。”他的声音很淡,却不容置喙。
许骄僵住。
宋卿源也上了龙塌,许骄不得不往后了些,她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他伸手揽过她,像她初到行宫那日一样,他身后揽着她。但这次两人分明是清醒着的,也都知道方是清醒着的。
他伸手环紧她,让她牢牢贴近在他怀中,这样的亲近距离超过了早前所有时候,许骄愣住,但奇怪的是,不知为什么,身体却不怎么违……许骄心中全是忐忑。
宋卿源却沉声道,“不止今晚,在行宫的时候,你都睡朕这里,不准去旁的地方。”
“……”许骄狠狠掐了掐的胳膊,是真疼,不是做梦。
许骄咬唇,身后的人身手取下她头上的簪子,将她头发放下,又指尖撩起她发丝送到一侧,将额头靠在她颈后,冷声道,“什么时候起昨晚的事,什么时候朕的床.上下去……”
许骄脸都绿了,多大仇多大恨啊!
她是真骑他脖子上了,还是把他怎么着了?
忽得,许骄整个人僵住,起昨晚做的那个春.梦来。其实之前在悦活泉做的那个春.梦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昨晚那个梦,她到眼下还隐隐约约有些印象。她是没骑他脖子上,但比骑在他脖子上还怕,她亲了他,还要翻身在上,还让他替她解……
许骄,她要真这么宋卿源,宋卿源应当早怒了!
许骄忐忑间,宋卿源环住她腰间的手,忽然昨晚他梦到那样,在她腰上掐了掐。
她越发有些惶恐。
他撩她颈后的青丝墨发,吻了吻他颈后,轻声缱绻,“嗯,有女人味儿……”
只此一句,许骄整个人都懵住了,脑海中似炸裂一般。
宋卿源悠悠看了她一眼,慢慢阖上了目光,没有再口。
——昨晚朕没睡好,你今晚也别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