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长平正准备退出殿中,宋卿源又忽唤住他,“长平。“
齐长平转身,“陛下。“
宋卿源沉声道,“别让朕失望,也别让清和失望。“
齐长平次叩首,“长平定不辱使命。“
……
齐长平离开,宋卿源想起回京的马车,他同许骄说起,“让沈凌帮你一道处理春闱之事,翰林院的琐事,让长平帮你先分担。“
许骄没有应声。
他抬眸看她,“怎么了?”
许骄沉声道,“沈凌来了翰林院,长平升不去。”
他看了她一眼,淡声道,“齐长平的『性』子做不了翰林院编纂,不是沈凌也是他人,趁着春调,让他去户部,吏部任职都可。”
许骄却坚持,“长平『性』子稳妥,稳妥有稳妥的好处,他只是需一些时间。”
他晓她护犊子,提醒道,“阿骄,合适的人放合适的位置,他是可用,但不可重用,你应该比朕清楚。”
许骄咬唇,我坚持!
他看她,“这人这么好?”
许骄道,“人无完人,他是有克服的问题,也需时间,但无论是谁,走的弯路迟早都走一遍,他去到何处都一样,与如此,不如放他去历练,他能成大器。”
她看他,眼中期许。
他心软,好。
许骄才高兴了。
如果不是许骄的缘故,他不会想到齐长平也有魄力破釜沉舟的时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也有些惊喜。
他看人也有走眼的时候,许骄有时候比他心细。
……
宋卿源又看了看龙案仙人掌,心中不由想,她刺儿头一,他有时候气她的时候,真想拔了她身的刺。
眼下,他只想扒光她,极致的欢愉,让人瘾……
“大监。”他唤了一声。
大监入内,“陛下。”
宋卿源淡声道,“朕今晚出宫一趟。”
大监会意。
***
许骄这一日简直忙得晕头转向。
恩科的事,六部和寺都派了人来,虽昨日她让长平安排了翰林院内四编修过来跟此事。但长平不,旁人不能当即领会她的意思,少了齐长平,她花比平日更多的时间琐事。
翰林院的四编修,分别接六部寺,她施压三天内看到初稿。
所有拿不出初稿的,无论是六部寺什么职位,直接春调时走人。除了工部眼下被全员被端掉之外,余各部和寺都是副手直接来接,工部的活儿由沈凌代。
相爷眼皮子下没有人能忽悠,各部侍郎,少卿压力顿时大到了天。
谁都晓吏部的调令是真的!
谁都不想被相爷踹走。
但相爷开大,让所有参与恩科的人每日半日都政事堂,相爷眼皮子下集中办公,相爷一开大,所有人叫苦连天。
但也因为叫苦连天,早前需一日完成的度,竟赶半日内完成,这么看,真的可能三天能完成恩科的初步计划。
相爷简直……
另一处,罗友晨的春调从吏部开始,缺人,缺人,缺人!
吏部内部开始调动困难,许骄从恩科集中办公的地方出来,正好见到吏部众人朝罗友晨抱怨,哪里都缺人手,眼下本来春调难,还怎么从吏部挤人手出来,于是纷纷同罗友晨说挪动难之类。
许骄入内,众人噤声。
许骄让翰林院编修拿了纸笔来,许骄环臂,“这里写,一件一件写,手什么事儿,什么难处,为什么调动!现写,一条一条和本相过,本相看看吏部手到底什么事情,比朝中春调还重!”
众人头疼,又害怕。
许骄敲了敲案几,“有意见可趁春调弹劾本相,弹劾不了,老老实实配合春调。”
厅中顿时噤鸦雀无声。
——为官之道,头一条,不惹许相!
——许相东宫时是陛下的伴读洗马,同陛下是……同吃同睡的关系,是每月吧,总有那么几日,脾气……别大,连陛下都敢怼。
——他心眼儿还贼小,像根针似的,什么鸡『毛』蒜皮的事,过多久都记得……
谁都不想被他记得!
于是午是吏部,下午是礼部。
朝中都晓许相压力大,开启了狂躁模式,春调之事,谁不配合,相爷直接谁头动刀。
有了吏部和礼部的前车之鉴,旁的部分都不敢护着自己那一亩半分田。
朝中直接革职的人不少,拆东墙补西墙短时间内是必须,一些长期久待的岗位,实已经滋生腐败,这次也一道轮岗调动。
如今梁城之事前,谁不动,谁可能同瑞王有关。
所恼火是恼火,但是当调还是调。
……
等到黄昏时候,许骄手中的事才算告一段落,尤是春调的事,得一部一部的看,而且后还有各地的官员,才是重头戏。
她这一月全扑此事。
许骄今晚是回不了陋室了,还真只有去鹿鸣巷许府……
许骄让六子去收拾,正好齐长平来了堂中,“相爷,我明日离京,来同相爷辞别。”
许骄僵住。
许骄推掉了旁的事,不起眼的酒肆里,许骄替齐长平践行。
“一直说,等不忙的时候来这里,结果一直等,等到眼下你都离京了。”许骄声音有些发沉,“西关不是什么好地方,都是关押的流放之人,离京中又远……”
言外之意,你去那里做什么?
齐长平却反而释怀,“相爷,不破不立,西关离京中远,反而没有顾虑。“
许骄指尖微滞,夹了一颗花生米,觉得不脆。
后用勺子舀了一勺,还是觉得不脆。
宋卿源不会无缘无故让齐长平去西关,一定是西关有什么事让宋卿源心,那宋卿源让齐长平去西关,确实是让他历练的,非搪塞。
他应该去。
但是西关实太偏远……
许骄越吃越不是滋味,唤了小二端酒。
“相爷?“齐长平诧异,他跟相爷四年,未见过相爷饮酒。
许骄温声道,“长平,践行酒喝。”
齐长平眼底一抹碎莹。
“一路顺风,平安抵达。”许骄举杯。
齐长平一饮而尽。
许骄也是。
齐长平每回她斟酒,都是盖过杯底不多,但多喝几杯,聊得时间又长,许骄还是有些昏呼呼得头了去。
“长平,我是有点舍不得你,他们连我的话都听不懂。”到了后来,画风已经演变成了这幅模样。
齐长平见她喝多,没让她喝,临行起,朝她道,“长平一定不辜负相爷信任,若不是相爷,没人会信我。”
许骄道,“那你我好好干,干不好别回来,丢我的人。”
齐长平晓她喝醉,“只相爷开口,日后长平赴汤蹈火,所不辞。”
许骄恼火,“别了,都你赴汤蹈火了,那我也应该倒台了,还是别倒台的好。”
齐长平哭笑不得。
……
她喝得有些多,齐长平扶她下阶梯,她推辞,“不不,有醋坛子……”
齐长平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确实收手了。
后许骄从阶梯摔了出去。
大监眼珠子都险些调出来了,哎呀,我的祖宗!
大监连忙前,齐长平也吓到,但见到大监,齐长平顿住,大监道,“齐大人,奴家来吧,陛下见相爷,奴家等了些时候。”
大监这么说,齐长平也不好问了,大监关切,“我的相爷,您这是摔到哪儿了吗?”
许骄摇头,“没有。”
大监虽不信,但能这么说没有,算有也不是什么大事,大监朝齐长平道,“齐大人,奴家送相爷回是了。”
齐长平退后一步,朝着许骄一拜,“齐长平拜别相爷。”
瞧着模样,许骄应当是喝多,想前同人拥抱,大监看出了趋势,想到身后马车中,大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扶住,“相爷,奴家送您回家了。”
齐长平倒也没看出来许骄方才的动作。
大监扶许骄马车,低声叹道,“我的相爷,你挑什么时间不好,偏偏挑今日……”
许骄恼道,“我日日都很忙啊!”
这幅理直气壮模样,是喝多了,差不离了。
大监扶她马车,提醒道,“相爷,陛下……”
许骄顿了顿,“他我怕他了?”
大监想死的心都有了。
撩起帘栊,许骄入内,宋卿源的眼睛,大监连忙放下帘栊。
马车内,短暂的沉默。
许骄:“我喝多了!”
宋卿源:“摔哪儿了?”
人都顿住,宋卿源先开口,“朕道你喝多了。”
许骄还未出声,他伸手握住她手腕,将她带至怀中,许骄一惊,为又摔,但整人扑到他怀中,他身有熟悉的白玉兰混着龙涎香气,是最让她喜欢的味道……
他指尖撩起她额头一头的青丝碎发,眉头肉眼可见的皱了皱。
他方才没看错,是磕这里了。
许骄也忽想起来,她方才好像磕着头了。
“疼~”她主动示好。
他又不会随身携带『药』膏身,许骄看着他,他凑近,朝着她磕着地方轻轻吹了吹。
许骄愣住。
“还疼吗?”他的声音没有意,似平常,但夜空里似别样的好听,撩人心扉。
许骄违心,“疼。”
他又吹了一次,许骄整人都苏了。
“还吹……”她脑子里“嗡嗡嗡”的,也不看宋卿源表情
他果真又吹了一次。
这回,不待她开口,他主动问,“还吗?”
许骄看他。
他揽起她,吻她唇间,许骄背后已经抵马车一角,被他抱起坐身。许骄脑海里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他亲她,她脑海中仿佛什么都没想,伸手揽他后颈,马车中拥吻,什么话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多问。
马车到许府的时候,六子开的门,见到大监,六子愣住。
大监朝他摇头。
继而帘栊撩起,天子抱着相爷下了马车,身盖着天子的龙袍,大监和六子等人都低头。
待得人从眼前过去,六子诧异,大监叮嘱道,“哪些当说,哪些不当说,分得清楚吗?”
六子懵懵点头。
……
屋中,宋卿源放下她,方才人的气氛到了,眼下更不是停的下来的时候。
他放下她,一面撑着手亲她,一面松开自己的衣领。
他刚松完衣领,她扑倒他,蛾眉蹙紧,“宋卿源,养你太贵了,你别来这里了……”
宋卿源:“……”
她继续道,“我这么点俸禄,都快被你罚完了,现都动用我的秘密小金库了,金屋藏娇,也看我藏不藏得起呀……“
他皱眉,“许骄,你脑子里都想什么?”
她想也不想,“勤勤恳恳工作,挣钱养小白脸啊……我们家小白脸还金贵,非住这种地方……”
宋卿源目光里有些恼,“许骄,你说一遍。”
——说说!宋卿源是小白脸!
——我是小白脸……
——许骄是小白脸,还不行吗?……手勒疼了
大监离得稍远,都听得脸都红了。
……
临近拂晓,宋卿源从屋中出来,大监前。
宋卿源淡声道,“让她多睡会儿,早朝别去了。”
大监会意。
回宫的马车,宋卿源目光望着窗外出神许久,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冷清的街道侧,屋檐下的灯盏亮着微弱的光,风中摇曳不定着……
宋卿源放下帘栊,淡淡垂眸,掩下心中潜滋暗长的念头。
***
等回了寝宫,沐浴更衣,又龙塌小寐了会儿。
子松来唤的时候,宋卿源才起身。
早朝时,天子带十二玉藻冕旒落座,百官手握笏板,齐呼万岁的时候,宋卿源一眼看到许骄,微微怔住。
——你满脑子都想些什么?
——和你一起,看海晏河清,国泰民安,百姓居有定所,不必为生计奔波,无需劳心生死,往来皆富足,孩童有笑颜……
宋卿源凝眸看她。
她手握笏板,遂百官起身事,抬眸看向他,眸间清澈若四月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