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了吻她额头，才松手，而后往马车处去。

许骄楞在原处没。

等宋卿源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离了湖边，许骄才轻轻叹了口气。

稍后还有岑女士在，她要怎么办？

***

许骄偷偷『摸』『摸』回了苑中，想的是先装死晚上，明日又要早起早朝，兴许再拖拖，等下次回来的时候，就不了了了。

抱着的想法，许骄很快上了床榻，但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也睡不踏实。

没见到岑女士，她心中不安。

许骄撑手起身，在侧取了外袍披上，老老实实去了岑女士屋中。

岑女士房中的灯果真还亮着，许骄深吸口气，乖巧问道，“请问，岑女士睡了吗？”

岑女士听到她的声音，微微愣了愣，面回神，面伸手『摸』了『摸』眼角，不想让许骄看到她才眼角氤氲。

许骄入内是还是看到。

许骄微微怔了怔。

知女莫若母，但是许骄个女儿也是最了解岑女士的，岑女士有时候想起爹的时候，就偷偷个人在屋里哭。

许骄心底如同被钝器划过般。

“娘，你怎么哭了？”许骄上前，半蹲在她跟前。

早前的什么事情都忘了，许骄伸手给岑女士擦眼角，担心她难过。

岑女士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

许骄忽然想道，“宋卿源说什么了？”

她忽然提起天子的姓名，而且是直呼大名，岑女士意外。

许骄是心里突然很不好过，上前将侧脸靠在岑女士膝盖上，低声道，“娘，他是不是说什么话气你了？宋卿源臭脾气上来的时候就是那幅模，天子当久了，居临下，口无遮拦，其实说的都是气话。”

许骄心里越发有些恼他，“他要是气娘了，我们就不要他了，再好都好不要了！”

难怪才她问他同岑女士说什么了，他不吭声。

他肯定来岑女士跟前用天子威严压人。

爹不在了，岑女士和她相依为命。

她直都是哄着岑女士的……

要他来气岑女士！

许骄心里非常不舒服，而且难过。

岑女士早前没有听她直呼过天子姓名，她才脱口而出，应当不是第回，是私下里已经习惯了。

岑女士又想起才宋卿源的那翻话，温声问道，“阿骄，和陛下处，你真的开心吗？”

许骄微怔。

“开心……”许骄应声，“我和宋卿源处很开心。”

岑女士眼眶又红了些，“那陛下待你好吗？”

许骄脸红，“好……他前为了不让我去梁城，他自己去了，还险些在梁城出事，他待我很好。”

许骄鲜有地温婉出声，“娘，你别担心，宋卿源对我很好，他有时候是有天子脾气，但也怕惹我气，我同他很好。”

岑女士认真问，“阿骄，娘在问次，你是真要留在天子身边吗？”

知女莫若母。

许骄顿了顿，轻声笑道，“日后的事日后再说，说不定，我不喜欢他了呢？你知道你女儿么优秀……”

她每次么调侃岑女士都笑，但次没听见笑声。

许骄不抬头。

见岑女士娥眉微蹙着，郑重看她，“他是天子，伴君如伴虎，他宠着你是因为他喜欢你，他若不喜欢你了，或是你真惹恼他了，阿骄，你要如何自处？”

许骄看了看她，也没像早前继续胡诌着哄岑女士，而是温声道，“娘，我心中有数，真的。”

她看着岑女士，轻声道，“岑女士，别担心，我是许骄呀。”

……

躺在床榻上，许骄睡不着，也没有说话。

——你是真要留在天子身边吗？

——阿骄，和天子在处，你真的开心吗？

——他是天子，伴君如伴虎，他宠着你是因为他喜欢你，他若不喜欢你了，或是你真惹恼他了，阿骄，你要如何自处？

许骄头扎在被子里，继续当鸵鸟。

***

第二日早，继续鸡飞狗跳。

自从许骄搬到鹿鸣巷后，陋室边已经很少看到鸡飞狗跳的场景，休沐的最后天晚上许骄大都提前回鹿鸣巷，所以的日子，许骄自己仿佛都有些晕乎乎的不怎么习惯。

鸡飞狗跳中，每回都是岑女士最后出来，叮嘱她吃早饭，但次没见到岑女士。

家中说不出的冷清和违和从心底窜了上来，许骄觉得心底空『荡』『荡』地，遂问，“我娘呢？”

敏薇道，“夫人还没醒。”

许骄才反应过来，昨晚岑女士应当也没睡好。

许骄叹道，“那别吵醒她了，敏薇，等晚些小蚕豆醒了，让她陪岑女士儿，晚些再送来鹿鸣巷吧。”

敏薇应好。

“相爷，快来不及了。”六子催。

许骄才上了马车。

整个早朝，许骄都有些心不在焉，在想着岑女士的事。

宋卿源今日也很快结束早朝，今日邀了柏靳至京郊别苑，柏靳如果要尽早离京，那两日内就有结果。

下了早朝，许骄去了政事堂。

她离京半个月，鸣涧厅内等着她过目的文书堆成半座小山，恩科也是几日后就开始，许骄觉得几日又忙到『揉』头发的程度。

春调事已经基本结束，罗友晨在整卷宗，许骄先逐过问恩科的准备情况。

陶和建不在，沈凌和何进两人配合得很好。

沈凌同长平相比，是更有魄力，也有决策，许骄仿佛是头回出差后回来发现诸事进展顺利，许骄寻不到什么说的，说了声，很好，辛苦了。

翰林院众人都忍不住刮目相看。

相爷惯来严苛，连相爷都挑不出什么错来，沈凌是很得相爷认同。

待得恩科的事确认完，旁人都退了出去，许骄准备开始啃面前堆小山时，沈凌留下，“相爷，马上就是恩科，今日是翰林院组织的赋诗，相爷可能『露』面？”

相爷是主考，次赋诗和上次不同，上次是学子自发组织的，次是翰林院组织的，无论怎么说，许骄都应当『露』面，只是沈凌见她才从富阳回来，手上的事情堆积如山，所以特意问声。

许骄确实忙，随口问了声时辰。

沈凌应了话，许骄颔首，“我迟些就去。”

沈凌才退了出去。

许骄看了看侧的铜壶滴漏，今日又多了赋诗的事，时间更紧了。

许骄不敢再分神了，积压的事情要尽快处完。

***

京郊别苑。

宋卿源和柏靳在对弈亭对弈。

大监上前添茶。

四五月的天气是南顺国中里最舒服的季节，在京郊别苑的对弈亭在半山腰处，近乎能看到整个京中的景象，还有远处连绵不绝的青山，与绕着青山和城池的江河水源。

大监添完茶，退出了对弈亭。

周围的侍卫都在稍远处戒备，两人近前并无旁人。

宋卿源执黑子，宋卿源落子后，柏靳也牵了衣袖落子，“东陵十八城，八座滨江城池，苍月都可让给南顺，剩余的十座城池，苍月收入囊中，陛下以为如何？”

八座滨江城市，宋卿源的底线是四座，柏靳忽然开口将八座城池都让与南顺，宋卿源意料外，但面『色』如常，“让太子割爱，怎么好？”

柏靳面落子，面道，“八座滨江城池对南顺重要，但对苍月来说也不尽然。“

宋卿源笑了笑，若是不重要，柏靳就不亲自来里。

思及处，柏靳也笑，“苍月若是想要，随时都可以取。”

宋卿源端起侧的茶盏，轻抿口。

落盏时，绣着龙纹的衣袖拂过石桌，温声道，“那太子想要什么？八座滨江城池都赠予南顺，应当也有所欲。”

柏靳又笑，“有来有往，也不急于时，我都不及，元帝陛下急什么？”

柏靳说完，宋卿源抬眸看他。

柏靳也看向宋卿源。

四目相视，两人都相继笑起来。

双都知晓对有保留，但都默认了不再深究。

“国中还有些事，不在南顺京中久留了，后日便离开，，多谢元帝陛下和惠王，许相，还有鸿胪寺官员周。”言辞间，柏靳落下最后子。

他输宋卿源半子。

输半子是输，又不是输，柏靳是苍月东宫，的人压得住苍月朝中。

棋局下完，事情也商议完，两人起身，沿着别苑的湖边踱步。

宋卿源问，“听宋昭说，太子下午去司宝楼？”

柏靳轻嗯声，“在富阳的时候，听惠王说起司宝楼今日正好有公子宛的画作拍卖，曾祖母喜欢公子宛，次的拍卖里正好有公子宛的画作。”

宋卿源笑道，“那值得去。”

宋卿源又道，“太子后日离开，明日在宫中设了践宴，太子务必赏脸。”

“定。”柏靳应声。

子松从身后快步撵上，恭敬道，“陛下，相爷让人送来给陛下过目的。”

听到许骄送来的，宋卿源和柏靳都驻足。

宋卿源接过，见是恩科的册子，马上就是恩科了，她昨日才回来，今日就头扎到恩科的事情里去了……

宋卿源温声问道，“她人呢？”

子松道，“相爷还在政事堂，不开。”

宋卿源没有再问旁的了，只是想起昨晚去陋室找她，和岑夫人挑明了系，她送他时，湖畔处点了沿湖的灯笼，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绮丽，他也很少同她道在温柔绮丽夜『色』下漫步过，清风拂面，他心中微，他亲了她，没有缘……

子松离开，宋卿源收起思绪，又朝柏靳道，“趟去富阳，清和手中压了不少事。”

柏靳看了看他，嘴角牵出丝笑意，“趟去富阳，我对许相的印象很深刻，许相很特别。”

宋卿源指尖微微滞了滞，有些觉察，神『色』却未多显『露』，“太子对清和好像很有兴趣？”

柏靳淡淡笑了笑，“许相对陛下交待的事尽心尽责，国中事，事事清楚，人很干练，很难让人不印象深刻？”

柏靳目光微敛，低声道，“陛下将么多事都放在个人身上，肯定很信任许相。“

宋卿源特意道，“清和在东宫时就跟着朕，在朕身边多，朕用得习惯了。”

不知是不是听到“用得习惯了“几个字，直风轻云淡的柏靳低了低眼眸，短暂噤声，而后开口，“陛下么用许骄，不怕将人累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