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靳诧异。
许骄道，“我生的时候……”
言及此处，许骄自己纠正，“许骄刚生的时候，受闪失，险些生就夭折，爹娘寻多大夫来看，也去寺庙祈福，高僧说八字太硬，要当成男生才好养大，所以从小爹娘就是把许骄当成男孩子来养的。”
柏靳意外，这倒没听她说起过。
许骄继续道，“爹娘细，也想过日后的安排，所以，在带许骄治病期间的几年时间，爹娘是说又生一个女儿，只是在带许骄治病的途中走失……所以，许骄原本就是应当有一个妹妹的，我同妹妹长得像，或者是说，我同哥哥长得像，在情理之中……”
柏靳：“……”
许骄笑道，“许骄的“骄”，原本是娇柔的“骄”，也是因这个缘故，爹爹改成“骄”字，其实我喜欢这个“骄”字……”
柏靳低眉笑笑，又道，“许骄，日后有难处，记得来寻我帮忙。”
许骄连忙道，“别！你这人怕是有乌鸦嘴潜质！”
柏靳笑不可抑。
东宫的马车停在东湖别苑外，许骄送柏靳府。
人并肩踱步，许骄低声道，“柏靳，其实……真的谢谢你。”
柏靳看看她，温声道，“说，我们是一类人，能在这遇，实属不易。”
是啊，实属不易。
许骄中轻叹。
“对，有一事同你说。”柏靳驻足。
许骄看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柏靳握拳轻咳声，正式道，“葡萄前日来寻过我……”
葡萄？
许骄诧异。
柏靳笑道，“葡萄同我说，他想跟你去南顺，跑来我跟前跪许久，就想跟你去……”
许骄意外。
柏靳双手背在后，轻声叹道，“许骄，葡萄是孤儿，是我早前使燕韩途中遇的，当时他小，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后来是因他喜欢吃葡萄，所以自己取葡萄这个名字。葡萄原本就不是苍月人，在苍月国中也没有亲人，我能顾及他的时间少，他同我在一处的时间，甚至没同你在一处的时间长，许骄，他喜欢你，也依赖你，如可以，我想让葡萄跟着你，你替我好好照顾他……”
许骄眼珠子悠悠转一圈，“……好啊。”
柏靳莞尔，“许骄，葡萄跟着你，我也放。”
许骄颔首，中却唏嘘，好像，她真的把葡萄拐去南顺……
“一路顺风。”柏靳最后道别，“我明日去容光寺，赵暖后日来送你。”
许骄应好，又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原本是想明日入宫同太后道别的……”
柏靳嘴角微微勾勾，“所以我明日才要带祖母去容光寺。许骄，祖母若是知晓你去南顺，你未必能顺利离苍月。”
许骄会意。
南顺宫中只有宋卿源一人，但苍月不是，苍月宫中除柏靳，有柏靳的祖母，有天家，她早前没想，若是太后知晓她的事，未必会让她平安离苍月……
许骄沉声，“是我疏忽。”
柏靳最后看她一眼，“莫愁前路无知己。”
许骄笑，“记住。”
柏靳撩起帘栊，夜『色』中，许骄目送马车离明巷拐角处。
日后再柏靳，应当难。
许骄垂眸。
***
翌日，许骄同葡萄一处准备路上的用度。
许骄是想赶在年关前去西关，所以沿路的时间会紧，要准备的东西要提前准备好。
葡萄有些舍不得苍月京中，但又想要和许骄一道去南顺，又有些小欣喜。
他喜欢同大人一处。
“差零食，多多零食。”许骄说完，葡萄满头黑线。
许骄不以然，“马车上这么久时间，除看书和吃零嘴能做什么?”
葡萄无力反驳。
许骄这一趟回南顺，旁的东西不多，唯一舍不得的是她的几大箱子书，她搜集好久才搜集的，但苍月南顺路远，未必能带上，许骄挑十几册放马车上，剩余的，让葡萄送去东宫给赵暖。
……
翌日晨间发，赵暖来东湖别苑送她，也一直送城门外。
虽然早前就知晓她十月离京，但真正这一日，赵暖眼眶含泪，根本忍不住，“阿清，一路顺风。”
这回，是许骄上前拥她，“暖暖，祝你早日与父兄逢。”
“你也是。”赵暖轻声。
“我走。”许骄这才松手，眸间也罕氤氲。
赵暖再次伸手抱住她，“阿清，我舍不得你。”
许骄鼻尖微红，“我也是，暖暖，照顾好自己。”
赵暖拼命头。
……
临马车缓缓驶离城门处，许久，许骄撩起帘栊，赵暖立在远处同她挥手。
许骄又同她挥手。
直至，人消失在彼此的眼帘中。
许骄才伸手，『摸』『摸』眼角，又莫名回头看看，离苍月京中，呆过这么久的地方，其实她也舍不得……
***
离京城远些，马车始疾驰。
葡萄怕许骄路上颠簸，早前就准备好厚厚的『毛』毯，马车即便快些，也不会太过难受，只是这马车的速度，许骄是看不书，只能同葡萄一道在马车中大眼儿瞪小眼儿。
葡萄被许骄看得有些不自在，支吾道，“大……大人，你总看我做什么？”
许骄托腮，意味深长道，“我有件事情忽然想起忘告诉你。”
葡萄：“……”
许骄勾勾指尖，让他上前。
葡萄凑近些，这么神秘？
许骄一本正经道，“记得白川吗？”
葡萄嘴角抽抽，他当然记得，记得白川大人同大人的亲近关系……
葡萄无语，“记得。”
许骄这才头，想想，是温声说起，“其实，他不是白川……”
？？？
葡萄诧异，不是白川是什么意思？
许骄试图同他解释，“他不是榆木叫来的白川，他是假扮的白川……”
葡萄觉得脑海中有惊涛骇浪拍过，“那……他是谁？”
许骄温和又不失礼貌得应道，“宋卿源……”
葡萄，-_-||
“你这是什么表情？”许骄好气好笑。
葡萄想死的有！
他拿剑指着元帝喉咙过，叫嚣着让元帝离大人远些，不然就杀他！！！
葡萄抓狂！
全方位抓狂！
他怎么做人这么不清醒！！
许骄笑不打一处来，“你做什么？”
葡萄哀求，“大人，我不去南顺可以吗？我想回去。”
虽然不知晓他什么听白川是宋卿源就一幅如丧考妣的表情，但许骄是欢喜道，“来不及！”
葡萄欲哭无泪。
……
终于，葡萄不仅知晓白川就是宋卿源，知晓陆深是宋卿源的人。
也终于，葡萄知晓殿下知晓白川就是宋卿源，大人也知晓白川就是宋卿源，只有他不知道白川是宋卿源……
终于，在朔城去往慈州的三天船期即将结束的时候，葡萄许骄在甲板上远远看着慈州码头，眼眶微微红。
“夫人，风大，别着凉~”葡萄递披风给她。
虽然南顺的气候要比苍月暖多，但毕竟十一月初，又是江上，葡葡怕她着凉。
眼下，大人没有官职傍，葡萄也不知道称呼什么好，但听许骄的意思是这一趟要直接去西关，葡萄想起早前去西关的时候，就一直唤的许骄“夫人”，便也顺口唤声“夫人”。
许骄转眸看他，温声道，“葡萄，我们南顺。”
葡萄颔首。
许骄看着逐渐靠近的慈州码头，渐渐得，认其中一道影来。
“大监？”许骄惊讶。
大监似是也她，就这一瞬间，老泪纵横，也频频伸手擦擦眼角，唇瓣在颤抖。
等船靠岸，许骄快步下船。
大监也快步迎上，朝着许骄躬拱手，“相爷……”
大监的声音带着更咽。
上回同许骄告别是三年前的正月，这其中发生多少事，三言语难以说清，也说不清，陛下让他来慈州码头接许骄的时候，大监整个人僵住，陛下温和朝他道，替朕去接许骄，大监才知晓相爷真的活着……
陛下真的寻相爷。
大监难以形容的情，躬拱手时，整个人在颤抖着。
——大监，从在起，任何人不能入寝殿，就说陛下醒，在我同我谈事情。
——谁要擅闯寝殿，挡在外面，实在万不得，就格杀勿论。
——陛下不能留在宫中，多留一日便多一分风险，要尽早带陛下去安全处……大监，你要带陛下安稳离。
——你们走不那么快，宋云澜快就会发陛下不在，我要留下拖延时间……密道在何处，什么人不要告诉，我和子松不要，如事发，『逼』问不来……
——大监，替我照顾好陛下……
许骄伸手扶他的时候，大监眼中噙着泪，“相爷，您平安就好……奴家没辜负相爷托付……”
只此一句，许骄也喉间更咽，“大监，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