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米亚眉头微拢，眉峰原就很重，眼下，似藏了深邃，“岑清大人什么意思？”

许娇握拳轻咳一，平静道，“单于，我方才要说的，都说完了，我只是顺路提醒一罢了，我说的话不代表苍月，苍月也不对次负责，只是善意提醒，单于在西关城内没有细吗？是城中的细没如实告诉单于旁的？那单于应当慎重考虑考虑，是不是要换细了？”

哈尔米亚原就多疑，许娇这番话似什么都说了，又似什么都没说。

哈尔米亚再次探究看向许娇，许娇重新带上羊皮套，“有一事想要劳烦单于。”

“美人，你说。”哈尔米亚看了看她。

许娇道，“殿下让我去趟羌亚，原是想借道西关至西戎，再从西戎到羌亚的，路上听闻西戎的军队都攻打西关了，旁的地方流匪不少，安全起见，不知单于能否让人送我一程？”

许娇问随意。

哈尔米亚是顿了顿，而后应好，“好。”

“多谢，单于。”许娇轻。

“乌齐卢，替岑清大人寻处安静地方。”哈尔米亚唤了，乌齐卢应。

等了大帐，许娇心中才似松了口气。

哈尔米亚不似曹复水。曹复水是吓唬人，但哈尔米亚是枭雄，真动刀子杀人。今日见到郭睿模样，有哈尔米亚拔匕首的时候，她不是故意闭眼睛，她是不敢看，怕『露』端倪。

从至西戎军营起，许娇就一直惊醒，又高度紧张着。这一趟来的暗卫不能太多，加一处就三十人，真要有任何意外，他们连大营都走不去。

等入了帐中，暗卫守在四周。

许娇脚下一软，在案几一侧落座，一连喝了好几杯水压惊。

“怎么样？”葫芦担心。

许娇头，以最后哈尔米亚的态度，至少今日，明日，都不有战事。

葫芦心中一块沉石也落地。

葡萄低，“大人方才怎么不直接说，西关有鹤城驻军？”

许娇应道，“我若直接说，他起疑，我若什么都不说，他自慢慢猜，他越猜忌久，时间拖越长，不到要摊牌的时候。”

在许娇的安排里，这是后来万不已的一步。

葡萄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朝葫芦道，“方才见到郭大人了。”

葫芦沉，“我看到了，郭睿大人情况不太好，要是就这么拖着，不到三两日死，若要救人，我们这些不够……”

葫芦说完，葡萄的眼眶霎时红了起来，像被今日见到的鲜血尽头，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许娇也深吸一口气。

郭睿被擒，是事先怎么都没计量到的。

今日见到郭睿时，只剩一口气。

要救郭睿哪里那么容易，要保住他都不容易。

许娇叹气，“郭睿的事我再想想。”

葡萄问道，“大人，哈尔米亚怀疑大人吗？”

许娇近乎没有迟疑，“，一定。”

葡萄愣住。

许娇轻道，“他不怀疑反倒有问题，我们按计划做事，提醒大家一，明日有人来试探，别『露』马脚。”

“是！”葫芦和葡萄应。

葫芦和葡萄退了去，许娇看着帐中的灯盏神——要怎么才能保下郭睿『性』命？

***

帐中，西戎各部落首领聚在一处。

“单于，今晚进攻仓恒吗？我照来部落请命。”有人动请缨。

也有旁的部落跃跃欲试，也有旁的部落默不。

总归，众人面面相觑。

哈尔米亚在位上，指尖来回轻握着，仿佛到最后一刻在思绪，最后道，“先不，再等等。”

“啊！不是说今晚吗！”

“就是啊，说了今晚进攻，大战一场，杀南顺一个措不及，后日就杀入西关城！”

哈尔米亚看了看对方，冷静道，“我说等等，不差这一两日。”

“为什么？！”有部落首领不解。

哈尔米亚道，“把之前的细消息再确认一遍，重新问清楚，我怕此事有蹊跷，不急这一两日，西关掀不起风浪。”

照来一族首领恼道，“有什么蹊跷，不打好好吗？才了一口恶气！不乘胜追击！”

哈尔米亚皱眉看他，“我们已经死伤不少人，明明可以少付代价，为什么不？早前谁非要带着七千人走侧翼？”

哈尔米亚说完，对方心虚，又有些不甘心，恼怒道，“单于，此时再翻旧账做什么？”

枯木一族首领道，“怎么不该翻旧账，要不是有人好大喜功，怎么搭进去这么多人，又不只有你一个部落的将士，我们一族折损了多少你不清楚吗！”

“你！”

眼见着帐中要吵开，哈尔米亚压下，“各位叔伯不必争吵，就这一两日时间，容我想想。”

话音刚落普益部落首领轻哂，“说打的是你，说不打的也是你，有什么好想的，就算南顺不是故布疑阵，我们大军压境，直『逼』西关，哪来那么多援军。”

哈尔米亚沉，“我说，容我想一想。”

大帐中气氛紧张，最后不欢而散，自从南顺第一次偷袭开始，这样的局面在帐中就不少见，而且冲突越明显，尤其是繁伊一战后，巨大的伤亡之下，让各个部落瞬间撕破了脸，开始相互冲突。

今日这样局面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谋士留到最后，“普益部落越不听令于单于了。”

哈尔米亚捏碎了中的茶杯，那是他舅舅，但和他对峙冲突最多的也是他舅舅，“先留着他。”

***

营帐中，许娇没说，葫芦撩起帘栊入内，“小姐，西戎今日不兵了，不打了。”

这句话一刻没听到，许娇一颗心便是悬着的。

葫芦温道，“说要休整两日。”

她离开仓恒的时候是十六日，路上一日，今晚过了便是十四日，休整两日就是十三日。

许娇一长叹，额头的冷汗都冒了来。

剩十三日。

她早前从未觉时间过如此漫长，她是多希望一睁眼就是月中……

葫芦看向许娇，“小姐。”

许娇回神，“怎么了？”

葫芦低头道，“上次宫中生变，葫芦没留在小姐身边，这次葫芦一定守着小姐。”

他的脸隐在青面獠牙面具下，看不真切，许娇轻道，“不有事的，葫芦。”

***

葡萄去了军中寻吃的，葡萄善交际，大致意思，说他们家大人饿了，来寻些吃的。

对方明显热忱，也想从葡萄口中套话，“你们大人这一趟来做什么的？”

能这么问的，都不是哈尔米亚的人，葡萄伸做一个嘘姿势，悄道，“不都是意来同你们单于说一，别轻举妄动，西关那边……”

言及此处，葡萄赶紧伸捂嘴，好像意识到做错话了一般，赶紧道，“我什么都没说。”

抓了吃的赶紧跑。

待葡萄离开。

方才的人辗转入了普益首领帐中，“首领，问过了，来是苍月使臣，早前单于单独见过，听对方的意思，西关没那么简单，别轻举妄动。”

普益首领轻哂，“我看哈尔米亚是一早就知道西关有驻军在，他要打下西关，是给他做大单于铺路，我们是替他做嫁衣的，死多少人都往上堆。他自然要供着苍月，让苍月给他做底气，如今苍月都来提醒，他这是骑虎难下了。”

“那要怎么做？”

普益首领道，“等等看。”

***

晚些时候，葫芦折回，夜『色』已经很深，许娇没心思睡，一直在等葫芦。

葡萄刚同她说起有人打听的事，许娇知晓有人上钩了，眼下葫芦来，是说起郭睿的事，“有一口气在，怕是明日不好熬。”

许娇面『色』苍白。

***

大帐中，谋士正好说起岑清来，“单于可有怀疑岑清？”

哈尔米亚端起酒杯，淡到，“有。”

放下酒杯，哈尔米亚看向谋士，“但是想不她这么做的目的，这么做对苍月没有益处，除非，她不是苍月人，是南顺人，但分明不是……”

早前她身上就有苍月的官印通牒，柏靳也让她捎信，不可能有假。

他是怀疑，但他也想不通其中缘由。

岑清身份殊，他不想罪苍月。

谋士叹道，“眼看西关就要拽在中，若是因为岑清的一句话耽误了，单于可抱憾？”

他一句话醒了哈尔米亚，眼下撤军，功亏一篑。

谋士又道，“反正明日都在修正，等细消息，不如，再探一探岑清和她身边的侍卫？是那句话，两国交战，她一个苍月人怎么能安稳走到这里？”

哈尔米亚皱眉，“不要弄巧成拙。”

***

翌日晨间，乌齐卢来请，“岑清大人，单于有请。”

许娇叫不是去哈尔米亚大帐的路。

许娇问道，“这是去哪？”

乌齐卢应道，“昨日岑大人不是见过一个南顺将领吗？”

许娇知晓说的是郭睿，不由心头一紧。

乌齐卢道，“大人不知道，这人跟不要命似的，杀了我们很多士兵，单于昨日瞧他的模样快死了，说想趁死之前审一审……”

许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