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街道上到处都是匆匆而过的行人,大部分倦态的脸庞带着长期面对电脑屏幕留下的“烙印”,的士司机们烦躁的长按着喇叭,整条路堵得一塌糊涂,作为一个自称自由职业的混饭人,她实际上极少在这个时间走在街上。大学毕业后的她完全不出乎众人意料的继续着之前的不着调,一会从事音乐录制一会儿又跑去三流影视公司编排广告,偶尔甚至做做代购,但好在还能养活自己。
有条简短的讯息在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它很快被之后的一大串群组消息迅速淹没,如同坠入大洋的一颗流星,但不管怎么说,那刻玫红色的头像还是让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那句子在她脑子里停许久,以至于当她看向路边的广告牌时,牌子上的字都被替换成了那句话的内容“虫洞见”,没有句号,也没有事先打过招呼,就好像一边自信的命令着他人,一边不确定命令的事情会不会发生。
“看起来还是和原来一样。”她在心中偷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曾经暗自为那个家伙的精神状态担忧,现在看来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
穿过狭小肮脏的街道,那些出来觅食的老鼠不急不慢的跑开根本没有怕人的意思,居民楼里一家家的厨房里已经飘出香气,而路边,有个被留校到现在刚刚放学的孩子,正用书包的背带抽打着路边绿化带里探出头来的枝叶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几年前这里曾是她完全不了解的街区,如今走在这些狭小的街道上却有家一般的感觉。
她不自觉的加快脚步,前面转角就到了,那片荒无人烟的创业园是亚文化的天堂,虫洞livehouse的灯并没有亮起来,大门也紧闭着,她刚想拿起手机问问对方怎么回事,就听见紧闭的大门里传来一个女人神经质的沙哑笑声。于是,她一把推开那扇挂着唬人的锁的大门。
“灯光师超狗的,让吉森在黑暗中弹了一整场!”发出沙哑笑声的是个有着天使面孔的女子,玫红色长发在暗处仍然显得扎眼,她的酒窝处镶着两枚尖钉。与该年纪的其他成名摇滚歌手不同,她可以算的上是名门之后,不仅是个会三国语言的高学历海归还曾经在政法界担任要职,当别人问起她为何改行玩朋克时,她会说引导青年一代进行批判性思考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更重要。
吧台处爆发出阵阵笑声而嘈杂的交谈声也紧随其后。萤梓走上前,顺手拿起两瓶迷失海岸,用左手瓶子的瓶盖将右手那瓶的瓶口撬开,这技能都是从那小婊砸那里学来的。吧台边上十几个圈内朋友正听着莉亚吐槽巡演时碰到的奇葩事件。
“来啦,走,陪我去下厕所。”
“你等一下阿。”她将刚打开的啤酒猛喝一口后放在身后吧台。
“一口干了吧,欸,刚刚阿号好像在向他们传授如何巧妙的在啤酒中下药。”她故意说得很大声。
“喂喂喂,莉姐的朋友我们怎么敢动。”靠着桌子站的长发胖子喊道,旁边几个傻朋克也跟着附和道。
女卫生间昏黄的灯被打开,镜子里映出两个人影,如今的她在莉亚旁边看起来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但她们曾经是一个风格的人。莉亚继续说着刚刚在长桌上说的笑话,那些句子以极快的速度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最后汇成了令人窒息的大海,就像她演唱歌曲时的语速一样。
这个家伙去巡演了,她说着,然后伸出手将个可爱的墨西哥蜜糖骷髅吊坠套在萤梓的领带上。
玫红色的长发从脖颈披散下来,她不经意间露出的那道并不粗的勒痕在萤梓眼前一闪而过,那勒痕上已经布着淤血。她大概是意识到了身边老友的注意,“上次现场让个傻逼男粉丝拉了一下。”她神经质的干笑几下“毕竟有那么多手贱的观众惦记着老娘的衣服。”莉亚作为国内著名朋克乐队的主唱,摇滚现场的跳水自然是必备的正常营业。
洞察家声音在她心理响起,她清楚的知道那被掩盖在高领和长发下的勒痕,是上吊自杀未遂的最好证明,因为那条勒痕一直延申到耳根。但她却没有刻意拆穿这位刚刚成名的小姐妹。她沉默着,猎鹰般的瞳孔迅速缩小,就像在等着说谎者自动崩溃吐露真言。但信任的时刻似乎并没有到来。
“叫我出来不会只是为了庆功的对吧?”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等等,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对方对于刨根问底的放弃使她松了一口气。
那些红黑色偏光的长甲片伸进皮包里翻找着什么,然后黑色的小首饰盒被放在了那双爬满纹身的手上。
“回家再打开”玫红的头发在灯光下闪着几乎令人炫目的光芒,而她却带着倦态的笑容。
“好的,保证服从命令!”萤梓慵懒的向着眼前的女王敬了个礼。
时钟像是加了速般的飞快前进,欢笑声填满的午夜很快随着日出消失,然而就算她已是个十足的悲观主义,却也不会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