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下午五点五十二分,距离李时光的死,还有三个小时另三十九分钟。
李时光停住画眉的笔,淡淡道:“知道了。”
陆由陡然拔高音量:“我没有开玩笑!”
李时光喃喃道:“如果我今晚真的会死,也是我的报应,我不会怨恨任何人。”
李时真跺脚劝说:“你虽然蛮不讲理、颐指气使、胡作非为,但是除了经常动手打我之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会有报应呢!”
李时光听不见李时真的声音,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陆由走近几步,柔声道:“我听阿真说过你和小宁的故事,你们经历了这么多,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
李时真向陆由伸出大拇指,因为她刚才说的正是他的原话。
李时光摇头:“能够与小宁结婚,我比谁都开心。可昨天晚上……”
数个月前。
乡下送来一封信,当时宁不愿忙于研发“彷徨”,李时光就代他收下。
“彷徨”上架后大放异彩,宁不愿却总是有意无意躲着李时光。
李时光一来二去就忘记了这件事,直到昨晚,她在收拾房间的时候见到了这封信,想着今后就是夫妻,帮忙看看家书也无妨。
没想到,这封信的内容让李时光如坠冰窟。
李时光浑身都散发着哀伤的气息:“如果我没有忘记,小宁的妈妈也许就不用死了。”
她惨然一笑:“这件事我敢跟你说,却不敢开口对小宁说半个字。”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没想到这句歌词竟然“提前”应验。
离开镜泊湖厅的时候,李时真没有半点斗志,与来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陆由脑海中忽然闪过她与李时光在休息室的对话。
“刚才镜泊湖厅的事只是个玩笑,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就好,我随口敷衍的言语,你也不用当真。”
当时陆由的意思是,她假冒李时真的女友只是开玩笑。李时光却误会成那句“你今晚会死”,并且否认了自己忘记将家书交给宁不愿这件事。
这番对话虽然是鸡同鸭讲,却在无意中让牛头对上了马嘴。
李时真惨然道:“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陆由道:“至少说明时光暂时还不舍得死。你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李时真摇头晃脑兼手舞足蹈的方式给自己打气,然后瞅了瞅陆由:“你倒是挺精神的,就是太显眼了些。”
陆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光鲜亮丽,确实不适合干地下工作,便问:“哪里有我可以穿的衣服?”
李时真不假思索地说:“我记得一楼有间杂物室,偷懒的男服务生经常躲在里面睡觉,所以藏着几件备用的制服。”
陆由道:“正合我意。”
转角处的花瓶忽然从展台上掉下来,在他们身后摔成了大小不一的碎片。
李时真与陆由对视一眼,他立刻掉头,回到展台旁,放眼看向另一边。
陆由做了个“什么人”的口型。
李时真摆摆手:“没人,也许是风吧。”
陆由顿时松了口气,如果有人听到她与李时光的对话,可就大大不妙了。
两人下到一楼,穿过复杂犹如迷宫般的廊道,终于找到了那间传说中的杂物室,果然从柜子里搜罗出来一件男式制服。
陆由态度十分强硬地将死皮赖脸要留下来观摩的李时真请到门外,自己则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制服,又将头发盘起来藏在帽子里,这种程度的变装对坐拥百万粉丝的女主播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门开之后,李时真差点都没认出来,眼前所见的人哪里还有半点陆由的影子,分明就是酒席宴间端酒送菜的服务生呀。
天鹅湖厅的战斗已经打响。
陆由前脚刚进来,就被另外一名年纪稍长、资格颇老的服务生撞见了。
他见陆由两手空空,死乞白赖非要将自己手里的托盘塞到她手里。
陆由没办法,只好将托盘端着,还没端稳当,又被人伸手拦住。
此人赫然正是周琨。
周琨从陆由手里的托盘里拿过一杯香槟,直接朝着宁不愿就泼了过去。
李时真指着陆由说:“没想到你竟然助纣为虐!”
陆由担心自己成为焦点,立刻退到人群中,反正接下来的事情她已经经历过一遍,不需要凑那么近。
李时真问:“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陆由眼睁睁看着宁不愿被周琨反剪手臂,却只能说:“等。”
李时真问:“等什么?”
陆由道:“等你落单。”
李时真问:“什么时候?”
陆由道:“你与小宁换衣服之后。”
她思来想去,在李时真离开“自己”视线的几个时间段里,好像只有这个有些许可以操作的空间。
现场的剧情进展到贺小谅摇旗呐喊,然后宁不愿的假发被周琨揪下来,引起笑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