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凶宅的灯光,似乎又黯淡了几分。
“还是没有消息吗?”吕不详站在雅典娜盾牌后面,露出半截瘦削的身子。
何生我草草收拾着几乎没动几口的餐桌,小声叹气:“已经三个月了。”
陆由站在大厅,手里抱着厚厚一摞寻人启事,地上还散落着几张。
她摇头:“没有,不过我会继续找,找到他出现为止。”
原来距离那日不告而别,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这么久。
陆由嘴角浮现出似有若无的笑:“我们认识,满打满算还不够一个月呢。”
她去了黄昏公园,就算再怎么冷,那里的旋转木马每次都是人满为患,不过那棵曾经驻足的大榕树,叶子几乎都掉光了。
她去了家和小区,老房子里的杂物显然被清理过,摆放得整整齐齐,只是何生我提到过的吹箭竹筒,并没有在床底下找到。
她去了永定大厦,逐日厅座无虚席,却并非扶桑科技的场次,大家都很忙碌,甚至连停下来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她去了在水一方,河豚宴经过改良后大获好评,人们终于发现,在美食这件事上,尤其要做到莫向外求。
她去了人民医院,在苍白压抑的走廊里四处闲逛,没有见到任何熟人,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去了婚姻登记处,那块“此地严禁跳楼”的牌子还在,那句“你如果不掉下去,我就留下来”好像是昨天才说出口。
她去了永定湖畔,风景区早已不复当年风光,湖水也寒风中兀自荡漾,自带的柠檬水虽然温厚可口,却怎么也比不上当年那杯五分甜的味道。
她去了云天玉锦湾,经过白露川大桥的时候,有人失足落水,有人下水救援,他们都很年轻,他们都应该有很美好的未来。
她去了丽红超市,《与桥本悠亚的同居生活》早就卖得脱销,经理宝藏考虑着要不要再引进一批新的写真集。
她去了城南夜市,找到那个互相“拥抱”的街口,眼见车水马龙,人影在灯火阑珊晃动,不管回首多少次,也见不到那个他。
她去了丽嘉酒店,正好遇到漫天烟花,喧嚣落尽,才发现不知不觉来到枫树围成的小花园,那个时候,如果像现在这样没有月亮,就更好啦。
她去了奈落之夜,灯依旧是红色的,酒也是绿色的,没人记得这里曾经有过血案,甚至忘记凶手仍然在逃。
她去了横云大学,图书馆里故纸堆的味道消失不见,空气却沉闷依旧,书架上摆满了伤痛文学,那本《繁星若尘》怎么也找不到。
她去了六合孤儿院,站在废墟最高点仰望星空,风从四面吹来,分不清换了多少个人间。
她总结说:“我问过所有认识阿真的人,他们的回答很奇怪,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何生我不小心将餐盘碰掉在地,碎得稀里哗啦:“这算什么回答,敷衍我们吗?”
吕不详摇头:“别忘了,阿真能够暂停时间。”
因为你看见的第一眼,就是最后一眼。
陆由眼中有光芒闪过,似乎从“喜面”中看见了什么。
何生我忙问:“由由,你可以免疫阿真的时停,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陆由摇头:“没有。”
她撒谎了,几乎每天都能感觉到时间在停顿,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李时真似乎在故意透支自己的生命。
何生我掰扯着手指头,数来数去,终于放弃:“阿真……还剩多长时间,三天,还是四天?”
吕不详面无表情地说:“过了零点,只剩两天。”
时间过得好快。
零点的钟声默然敲响,将陆由的心房撞得砰砰作响。
她终于弄懂了美杜莎雕塑的操作模式。
只要将走廊里美杜莎的盾牌放到波尔修斯的左手,就会有数条蛇形触手从墙里伸出来,将人五花大绑。
周瑾六岁时就能够操作这台机关,暂时将伊藤美成困住。
机关仍然能够正常运作,说明周瑾投进“悲面”的游戏币,还在发挥作用。
陆由离开房间,来到大厅,站在悲喜两张巨型假面中间。
她将整条手臂手伸进“悲面”的嘴巴里,摸索了许久,终于拿出来一枚熟悉的游戏币。
她不假思索地将游戏币被丢进“喜面”。
巨型假面悄无声息地分成两边,中间露出一条通道。
陆由钻了进去,通道立刻关闭。
半分钟后,吕不详出现在大厅里。
她始终认为陆由就是那个操弄时空的阴谋者,今晚察觉对方一直盯着“喜面”看个不停,似乎背后藏着什么秘密,所以特地留了心眼。
通道仅容一人通过,石壁镶嵌的灯具依旧发出淡淡的荧光,勉强能够照亮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