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施贵太妃又抬起了手,阻止自己儿子顺王给许太后行礼:“皇儿不用多礼,太后娘娘性子一向随和,不会在意这些礼数的。”
嘶……不止蒋乔,旁的妃嫔心中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施贵太妃。在她们看来,施贵太妃此举无疑是在挑衅许太后。
蒋乔吸完凉气,身体中的看戏血统就不由得沸腾了起来,只在心中悄声道:打起来!打起来!
许太后身边的陈嬷嬷就是面色一沉,许太后却是面色如常,还带着点笑意:“姐姐的性子也是和从前一样呢——虽然姐姐看着老了许多。”
许太后随后看向施贵太妃身侧的顺王,说道:“顺王不必多礼,先帝曾经如此疼爱于你,哀家身为太后,自然也是一样对你的。”
施贵太妃最喜欢自己的这张面庞,平日里最注重保养,如今平白被许太后说“老了许多”,心下就涌起几分恼怒和担心自己真的年老色衰的害怕。
而顺王被许太后用长辈的位份压住,又被许太后盯着,心里想起从前不大美妙的记忆,就感到颇为紧张,下意识地又行了个半礼,加上先前被施贵太妃阻止的半礼,合在一起就算是一礼了。
施贵太妃感受到顺王的退缩,就用力捏了一下自己不争气的儿子,随后眼中暗藏着些许的愤愤,看向许太后:先帝宠爱她们母子,不论她儿子做错什么,先帝就从未责罚过。他儿子当年那样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的骄傲模样,却偏偏因为许氏的几次花言巧语,叫先帝狠狠掌掴了几下,还给改了封号,才让她儿子有了惧怕许氏的心理。
这一看,施贵太妃就看到了许太后头发上簪的七凤朝阳挂珠钗,心中就更是气结——贵妃之争败给许氏,是她人生中的一大污点!
不动声色地怼完施贵太妃母子,许太后没有给施贵太妃再次开口的机会,而是转向安静沉默的顺王妃:“这就是顺王新娶的王妃吧?看着就是一个聪慧贤能的好妻子。”
“颖儿不但聪慧贤能,还十分争气呢。”施贵太妃找到了能炫耀的资本,就连忙按下心头的怒火,笑眯眯地将顺王妃拉到身边来:“这不,才进门几个月,就为我儿开枝散叶了。”
说完,施贵太妃就带着点自得,扫了一眼许太后身边的一众妃嫔,轻笑道:“若是皇上的妃嫔,能有颖儿这般争气就好了。”
“哎呀,妹妹。我可听说了,咱们皇上虽然膝下有着两位皇子,但可以一个天生多病,一个就更是……嗐,皇上可要多纳一些妃嫔,才能早日为大晋生下继承人呢。”施贵太妃笑得幸灾乐祸,在人前毫不忌讳地揭了德妃和陈修容的伤疤。
蒋乔立刻将眼神落在德妃和陈修容身上:德妃面色一下子就变差,但尚能维持住平静。而性子莽直的陈修容,已经开始咬牙切齿地扯着手帕子了。
施贵太妃眼神好,一下子就看见了在人群中、挺着肚子的苏容华:“哎呦,原来皇上的妃嫔中还有一位有了好消息呢——那可得好好养着呀,别步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后尘!”
苏容华只是沉默,下意识地捂着肚子退后了两步。
在施贵太妃说完这一番话之后,蒋乔就感觉到周围的气压都下降了好几度——很显然,施贵太妃的话,直接将生了皇嗣的、暂未有孕的、怀有身孕的各种妃嫔都得罪了一番。
许太后则是轻轻笑出声来:“多谢姐姐的一番关心。哀家可是看出来姐姐是很疼爱顺王妃了——也是,顺王好不容易娶回家一个完好无损的王妃,姐姐你自然要诸多疼爱了。”
众位在心中对施贵太妃暗暗恼怒的妃嫔们,在听到许太后的话之后,就想起有关顺王的事情来——先帝疼爱顺王,自然早早就为顺王指定了一位容貌才情家世都是一流的公卿小姐,不料却在及笄时不慎跌入池塘溺死。而之后,施贵太妃又做主,为顺王求了一门将军小姐的婚事。但不幸的是,这位将军小姐,也在即将出嫁时得了急病病死了。
自此以后,就有顺王克妻的传言甚嚣尘上。诸位侯爵公卿,都在顺王面前将自己的女儿藏得好好的。自然也有那等不顾女儿性命、想要攀附施家的官员,但施贵太妃和顺王自己却看不上眼。
所以,直到永宣帝登基五年后,顺王才迎娶了第一任顺王妃,即是柔昭仪的嫡妹。
想到此事,众位妃嫔心口的那股气儿就消散了不少。刚刚还带着得意笑容的施贵太妃,则暗暗咬住了牙。顺王想起从前戳自己脊梁骨的传言,面部表情就有一些控制不住。顺王妃被施贵太妃拉着的手瞬间被甩下,只得自己退后一步,抬眼时正对上柔昭仪嗤笑的眼神,就面色灰暗地低下头去。
许太后暂时赢了几分,但并未乘胜追击。感受到吹面而来的寒冷气息,许太后拢了拢长毛斗篷,笑着对施贵太妃说道:“姐姐一路上舟车劳顿,实在辛苦。既然姐姐已经到了皇宫,那就先去歇息一会儿吧。”
施贵太妃也感觉到几分寒意,不欲站在外头和许太后纠缠,就点头道:“这是自然的——只不过,皇上可有给我安排住处?”
“皇帝一早就给姐姐和顺王安排了住处。”许太后面带浅笑,指着西北方说道:“皇帝和哀家知道姐姐从前就住习惯了大宫殿,所以特意将延禧宫收拾了出来,给姐姐和顺王居住。”
“延庆宫呢?难道已经有人住着了么?”施贵太妃皱了皱眉头,问起自己从前的宫殿。
正住在延庆宫的端妃微微上前一步,开口就要说话,被许太后截断:“这是自然的。不过姐姐放心,延禧宫可是按照姐姐从其宫殿的模样好生布置了一番,姐姐定然不会感到不习惯的。”
又是一阵冷风出来,从些角落缝隙钻到众人的身体里头,叫人寒颤不止。
施贵太妃正好张口,在吃了满嘴的冷风之后,她立刻说道:“妹妹真是有心了。姐姐我感到十分劳累,就先回去歇着了。”
“那姐姐快回去歇息吧。今晚在慈安宫,哀家和皇帝准备了一场热闹丰盛的宴席来为姐姐和顺王接风洗尘呢。”许太后接口道。
见施贵太妃点头表示知道,许太后又转头对柔昭仪道:“柔昭仪,你不是和哀家说,十分思念你的嫡妹么?如今你的嫡妹到了你面前,你就和她一齐回柔仪殿好好谈谈心吧。”
“另外,就像方才施贵太妃所言,顺王妃如此争气,那你这个姐姐自然也不能落下。”许太后将“不争气”的帽子扣在柔昭仪身上,神情却是一脸关切。
柔昭仪不满许太后话中所言的深意,但有着和顺王妃长谈的意思,闻言就行礼道:“臣妾谢过太后娘娘关心。臣妾的确思念嫡妹良久,多谢太后娘娘将这个机会给了臣妾。”
施贵太妃和顺王俱是急着回马车,听到许太后的安排只是点点头了事,只留下顺王妃有些无措地站在一旁。
蒋乔看着顺王妃眼神有些闪躲的模样,心下思索:顺王妃,好像有一些怕柔昭仪啊?她原本一位,顺王和柔昭仪姐妹的戏码,应当是渣男为了权势利用姐姐的感情,然后再为了权势迎娶不知真相的妹妹。但现在看来,事情应当更加复杂一些啊——果然,现实比想象中更加狗血。
再和顺王匆匆对视一眼后,接收到对方带着点催促警告的眼神,顺王妃只好向许太后行礼道谢:“臣妾谢过太后娘娘成全。”
柔昭仪赶紧拨开人群,走到顺王妃面前:“妹妹小心,你如今怀有王爷的骨肉,应当更加小心才是。”将顺王妃搀扶起来之后,柔昭仪再一次行礼告退,扶着顺王妃坐上了青鸾玉路车,向柔仪殿行进。
而早早上车、前往延禧宫的施贵太妃和顺王,已经走出去一大截路了。
在施贵太妃一众人离开之后,许太后转身,向身后诸位妃嫔笑道:“施贵太妃和顺王,咱们也是顺利接到了,算是完成了皇上的交代。如今入了冬,你们就赶紧散了回去吧,小心别动着了。”
众妃一齐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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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坐上皇室的马车夫,其本身就要有着过硬的实力。就像此时,驾驶着颇为笨重的青鸾玉路车,走在起伏的桥面上,车厢里面的柔昭仪和顺王妃也感觉不到半分颠簸,就像在平路上走着一般。
柔昭仪一进了车厢,就卸下了紧张关心的表情,反而转身仔细观察起了车厢内的装饰。
“哎呦,瞧瞧这坐垫上厚实的绒毛,看看这车厢上镶嵌着的碎玉珠子——妹妹,嫁给王爷的感觉怎么样?王爷这般精心装饰你的车厢,一看就很疼你吧?”柔昭仪面上的神情,是带着点嫉妒的,同时也有几分嗤嘲。
“没、没有……”顺王妃看着柔昭仪的表情,紧张道:“不过是寻常的装饰,没、没有什么好看的。”
柔昭仪却不理会顺王妃的紧张,自顾自地说道:“可是妹妹……若是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分明喜欢兔子的绒毛,但这坐垫其实是狐毛的。你最不喜欢的就是带玉的首饰,最喜欢亮晶晶的宝石。要是王爷真的疼你,应当是给你用狐毛坐垫和碎宝石镶嵌啊?”
顺王妃下意识地捂住肚子,面色有些苍白:“姐、姐姐,我有些不舒服,别说了……”
柔昭仪停下话语,看向顺王妃的肚子,神秘一笑,然后猛然揪过顺王妃的衣领:“你在旁人面前装一装也就罢了,别在本宫面前恶心我!”
“王爷都和我在信里和我说了——你根本就没有怀孕!不过是为着王爷,以及圆祖父早日抱上外孙的愿望,才装作有孕罢了!”柔昭仪死死地盯着顺王妃,眼里是扭曲的嫉恨和嘲讽。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觉得施贵太妃和顺王和聪明,她们从前那么得意纯粹是因为先帝好色,只看脸罢了
谢谢小天使们对我的关心!
今天好多了,感觉明天就能支棱起来
不过有点卡文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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