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人,你乃是三朝老臣,如今这幅模样又是做什么?知道的是你忠心,不知道的,是你逼迫刚丧夫的摄政王另择新人……”她握了握其玉的小手,安抚他坐不住的情绪。
“这,事急从权,此事的确委屈了公主,可大梁未来才是最要紧的。”赵御史以头抢地。
跪着的满朝文武心内暗自嘀咕,这刚丧夫是没错,可那夫还是你亲手杀的呢,说的多伤心一般。
“嗤……”尊玥一声冷笑,“行了,这事儿本王应了就是,赵大人一片忠心真是让本王动容,既如此,本王怜惜赵大人年事已高,即日起,赵大人就暂时卸任,在家多多颐养天年吧。”
她这已经是仁慈了,众人心里也都明白,说是暂时,可基本仕途到头了。
赵御史蹙眉,“这,公主……”
“赵御史!”她冷声打断,“你果然年纪大了,不记得事了,本王不仅仅是大梁长公主,更是大梁摄政王!”
话到此,已经不必再多说了,反正目的达到了,赵御史叹了口气,谁让尊玥心狠手辣,如今皇室也被她把控起来,可怜陛下年幼痴傻,他这一腔忠心,竟是只能敬献宗亲了。
赵御史敢这么杠,除了他本身对大梁忠心耿耿以外,自然是他身后有宗亲支持,不赶快让长公主下台或是松懈,只怕他们就真的没戏唱了。而整个朝堂,看来看去,只有赵御史这个三朝老臣才有资格逼尊玥让步。
尊玥起身,其玉眼睛一亮,跟着站起来,他早就坐不住了,要一大早起来,穿的又厚又重的来上朝,看他们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他一点儿也不喜欢。
“退朝——!”高德喜尖利的嗓子响起。
“臣等,恭送陛下,恭送摄政王!”
尊玥带着其玉去了紫极殿,他一到地方,刚吃了几个点心就歪头睡过去了,尊玥叹气,亲自将他抱到软榻上盖上薄被。
拿了手帕给他擦擦嘴角的碎末,看了半晌,她沉沉叹道:“玉儿,阿姐会一直护着你的,你也不要离开阿姐。”
……
骆璟被尊玥下令在府中休养,披了外衫坐在院中,正在自己与自己下棋。
发丝只是闲散的束了一半,散了一肩,他眉目纯黑看着棋盘,竟是半天没有动弹。
“相爷,永郡王来了。”下人站在不远处躬身道。
骆璟似是才回神,手下一动,黑子落盘,清脆三两声,打乱了一盘好棋。
他还未及开口,便听有人笑着过来了。
“哈哈哈,本王不请自来,还望相爷不要介怀才是!”永郡王身材魁梧,已经是年近五十的人,看着却还十分年轻,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
骆璟转而起身,眉间含了几分笑意,只是眼眸仍然平静,拱手淡淡道:“下官见过永郡王,郡王上门,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永郡王挥挥手,自顾自坐在骆璟对面,看了看棋盘,“嗨呀,好棋好棋啊!可惜本王是个大老粗,只看得这棋盘棋子都是上等好物,却是看不出行棋之意啊。”
骆璟随即坐下,招手便有下人上前收了棋盘,端上茶水瓜果。
“哪里,不过是得了闲暇,这才自己随意玩闹一把而已,比不得郡王日理万机。”
“诶,”永郡王一挥手,“本王这些年哪里还有日理万机,咱们那位长公主,可不把什么事都包圆乎了嘛。”他说着,抬眼看骆璟的表情。
骆璟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明白了他来此的意思。
“摄政王自是厉害非常,”他仍然那副模样,没什么别样情绪,又道:“也不知郡王上下官这儿是有何事?”
永郡王一招手,跟来的府中下人便将一摞儿开着的礼盒放到了桌上。
骆璟端着茶杯,隔着袅袅热气,即便眼前诸多宝物,也是神色平静。
“本王听说相爷病了,这不,挂心相爷,特特准备了百年人参,百年灵芝,都是上等的神药啊,”说到这,他叹了口气,“唉,相爷乃是栋梁之才,如今却被一个小女子压着,还被变相关了禁闭夺权,真是让本王看着都不忍心啊,实在是太过!”
骆璟一顿,敛眉轻道:“郡王慎言,摄政王一心大梁,也是一位栋梁之才,下官身子不利索,更应当谢恩摄政王的宽宏才是。”
“对对对,”永郡王仿似懊恼,“看看本王这脑子,就是比不得你们通透,还是你们性子好,本王呢,就是太直。”
“咳咳。”骆璟咳嗽两声,缓了缓道:“下官该喝药了,不知郡王是否还有他事?”
永郡王看看左右,下人都离得很远,这才凑过来,悄声道:“相爷今日没去早朝,想必不知,今儿朝上赵御史进言要公主招夫,甚至撞柱明志。公主啊,答应了!”
骆璟眉宇微蹙,指尖捏紧了茶杯,他只是觉着这样实在不好,都道尊玥冷酷无情,亲手杀夫,还连同外家都满门抄斩!可试想想,她身在那样的位置,四处都是虎狼围伺,还有幼弟要保护,有整个天下要处理,这样的情况下,她其实没得选。
但他莫名觉得,她是伤心的,刚刚才杀了夫君,转眼又有人逼她嫁人,本是女儿家期待含羞的一生之事,却被所有人拿出来做把柄做威胁做筹码。
她其实,也是很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