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灵堂内的有人都转看向清河郡王和信阳郡王。
莫岣是灵堂有人中对这件事态度最冷淡的人,他关心明天的旨意,陛下承诺会在明日为他赐姓。
至于宫中有几个皇后,和他有什么关系?
要陛下开心,别两个,就算是十个关系。
“这......”崔保抚掌大笑,“大善!”
他正愁等焱光帝下葬后,崔氏子进入新帝后宫如何才能不被蒋后打压,清河郡王建议刚能解决他担心的问题。
这世上的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他不信有两个皇后,宫中还能平。
两个皇后最在后宫打的破血流,让新帝无心政事。
其余人或是存着与崔保相同的想法,希望新帝会被嫡母和生母之间的斗争消耗精力无心朝政,或是单纯的准备送族人进宫伺候新帝,不希望新帝的后宫是蒋后一手遮天,纷纷在迟疑后面『露』赞同之『色』。
有蒋师和蒋派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们期待已久的皇位飞已经令人沮丧至极,新帝竟然连后之位都不想给,实乃欺人甚!
“陛下三!莫要效仿前朝成帝,行废嫡母立生母之事。前朝成帝初年的动『荡』仍旧历历在目,陛下怎能......”话的老臣重重的叹,脸上皆是痛心疾首。
“自古皆是嫡为尊,蒋后乃是建兴帝赐给先帝的原配正妻,为先帝孕育儿、管教后宫,从未有过错处。就算陛下身为皇帝不能欺辱嫡母,否则上行下效,岂不是礼乐崩坏之兆?”
“陛下事父至孝,该事母如此!否则如何为万民表率?”
“请陛下三!”
......
蒋派朝臣纷纷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新帝。
蒋后咽下嘴中浓郁的铁锈味,中忽然流下泪水,她忍耐的闭上睛,更咽道,“圣人大行,我就成多余的人,既然如此......我便成全陛下!”
罢,蒋后突然朝着焱光帝的灵柩冲过去。
她已存必死之心,打定主意要用命让新帝永远背负『逼』死嫡母的名声。
莫岣脸『色』大变,猛地追着蒋皇后冲向灵柩,中的愤怒几乎化为实质。
随着布料拉扯的声音响起,莫岣将蒋后的外袍背部扯下来,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蒋后摔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站在先帝后妃中的颜嫔第一个冲向蒋皇后,“娘娘!娘娘你怎么!”
她死死按住蒋皇后的手臂,阻止蒋皇后再爬起来撞棺,嘴中颠三倒四的着关心的话,丝毫不给蒋后话的空隙。
贤妃挑下眉『毛』,分别与站在朝臣中的父兄和德妃交换过神后,向蒋后,牢牢限制蒋后的行动。
“后莫要扰先帝安眠。”莫岣扔掉手中的外袍碎片,手掌覆在腰间崭新的长刀上,“这有长刀可供......”
嘉王的手搭在莫岣握刀的手上,阻止莫岣的动作,他满脸关切的向正被先帝嫔妃围在中央的蒋后,单膝跪在地上,“娘娘......”
“哼!”清河郡王往前两步,厉声打断嘉王的话,“蒋氏,莫非你听清老夫的话?老夫是同时尊两宫皇后,非要废你的后位,你是大家出身,自幼承庭训,突然寻死觅活,莫不是故意要陷老夫于不义?”
蒋后被贤妃和颜嫔等人牢牢抓住四肢动弹不得,能放声啼哭,哀切的唤先帝名讳,假装听到清河郡王的质问。
“自古来,从未有两宫皇后的法。蒋后知道陛下偏爱生母,不愿意见陛下背负不尊祖宗家法的名声,才愿意殉先帝为陛下的生母让路,实乃拳拳爱子之心。”蒋师抹下角不曾存在过的泪水,叹道,“谓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蒋后辜负当年建兴帝和建兴皇后选她为长子妻的期盼,真正做到对陛下视如己出。”
“蒋师慎言!”清河郡王冷笑,“祖宗家法中有不许两宫皇后的规矩,你们不必费尽心机的将这件事往陛下身上扯。两宫皇后乃是我与信阳郡王商议后的结果,陛下事先不知情,更有谓尊生母废嫡母的想法。”
信阳郡王对朝臣们点,“陛下在玉碟上是记在德妃名下,德妃若是妃,如何能体现陛下的尊贵?我才连夜去寻清河王叔,提出设立两宫皇后的想法。从此之后,无是谁,提起陛下的嫡母或者生母都要尊称后。”
始终沉默不语的德妃越过新帝跪在蒋后面前,“不敢瞒娘娘,妾听闻清河王叔和信阳王兄的提议后心中生出窃喜。非为自己窃喜,而是欣喜于能给陛下个出身。妾深知与娘娘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万不敢与娘娘平起平坐。”
德妃举起右手沉声道,“妾当着大行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发誓,要娘娘能全妾给陛下个出身的私心,今后娘娘用膳妾布菜,娘娘出行妾打扇,哪怕娘娘要妾立刻为大行皇帝殉葬,妾绝无话。”
掷地有声的誓言尾音尚未落下,德妃已经郑重的朝着蒋后拜下去,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贴在地上,卑微姿态尽显。
清河郡王满脸赞赏的点点,叹道,“既然嫡母和生母都愿意为陛下考虑,更该各退一步。苏氏已经表明心迹,愿意为奴为婢伺候你,蒋氏,你如何?”
蒋后想她不需要贱婢在面前晃悠坏心情,但她不能。
她除哭先帝,什么都做不。
看半晌热闹的崔保视线在殿内找一大圈,才发现莫岣不知何时已经站到灵柩前方,正警惕的望着仍旧跪伏在地上的德妃。
“莫大将军可有被蒋后和德妃娘娘为陛下考虑的慈母之心动?”崔保暗示莫岣表态。
可惜莫岣听不懂,他冷冰冰的注视崔保,“有。”
他想蒋后和苏德妃赶紧离开灵堂,最再不要出现在先帝的灵柩前。
站在武将中间的戎广越众而出,单膝跪在地上,沉声道,“请陛下采纳宗室良言,尊大行皇帝德妃为西宫皇后。”
小半朝臣皆跪下去,请新帝封两宫皇后。
黎王目眦欲裂的看向正闭目养神的礼部尚书,“张慎之,你身为礼部尚书,就这么睁睁的看着他们想着讨陛下,丝毫不顾祖宗规矩?”
礼部尚书掀开皮,作为已经知道新帝想立两宫皇后的人,他早就准备让新帝能得偿愿的辞。
可惜宗室和苏德妃过于强势,根本就有他话的余地,想到黎王竟然如此心,主动给他话的机会。
“祖宗家法归宗室族长管,清河郡王已经明,本朝有留下不许有两宫皇后的规矩,至于礼法......”礼部尚书『露』出恰到处的笑容,“历朝历代的皇帝登基后都不乏改制改政之举,着实无法细考。”
礼部尚书耐心为黎王举例,“我朝武宁帝之前,从未出现男妃男妾。乾元帝亲手为武宁帝的义子义戴孝帽之前,从未出现过义子义可为帝王戴子孝的情况。前朝徽帝封第四位尚在人世的妃位之前,历朝历代都有三妃......”
黎王被礼部尚书念叨的脸『色』发青,偏偏找不到能反驳礼部尚书的话,反而越听越觉得礼部尚书的有道理,至于脸『色』越来越青,险些绷不住,呵斥礼部尚书闭嘴。
礼部尚书丝毫不在意黎王和蒋派其他人是什么脸『色』,自顾自的完早就倒背如流的各种史事,满脸神清爽的得出结,“既然两宫皇后对陛下有益,又损害蒋后身为先帝皇后该享受的尊荣,我们为何不赞同呢?”
罢,礼部尚书撩起袍子朝着新帝跪下,“臣附议宗室良言,尊先帝皇后为母后皇后居东宫,尊先帝苏德妃为圣母皇后居西宫。彰先帝皇后为妻为母之尊,先帝苏德妃生子之功。”
礼部尚书的话有服蒋派却成功服对这件事保持中立态度的人。
崔保觉得礼部尚书的话十分有道理,赞同宗室的法难免会有与蒋派相争的觉,赞同礼部尚书的法却有满心为国为新帝的意,他跪下后,选择礼部尚书相同的辞表态。
原本戎广开后,就有宗室和三分之一的朝臣请新帝答应两宫皇后的提议。
礼部尚书跪下后,又有三分之一的朝臣请新帝答应两宫皇后的提议。
纪新雪等皇子皇早在新帝跪蒋后的时候就悄无声息的跪在地上。
如今整个灵堂,剩下莫岣、金吾卫和蒋派的人仍旧站着。
纪新雪悄悄抬看向正面朝焱光帝的灵柩仿佛面棺过的莫岣,恨不得能分出股意识钻进莫岣的脑子,提醒莫岣赶紧跪下。
两宫皇后的事必须今天就砸实,错过今天,后会更难。
可惜纪新雪能想想,哪怕他灼热的目光几乎要穿透莫岣的后脑勺,莫岣都有分给他半点神的意。
不仅纪新雪,其他人在悄悄抬看新帝和莫岣的背影,试图能得到些提示,或者向莫岣传递暗示。
虞珩本是站在清河郡王和信阳郡王身边,那两人去群臣中央提议设立两宫皇后,他就顺理成章的成为宗室首位,虽然能看新帝的背影,但正对着松年的脸。
他仔细辨认松年的嘴型。
‘莫岣’、‘圣旨’。
虞珩冥苦想片刻,忽然有主意,在近乎压抑的安静中高声道,“请莫大将军为陛下取圣旨和笔墨来。”
莫岣被虞珩点到上,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焱光帝的灵柩上离开,他转过,目光在虞珩身上停留的片刻,然后转到新帝身上,应声话。
新帝沉默的跪在已经力竭能小声哭泣的蒋后面前,情绪似乎完全被蒋后牵动,仿佛注意到朝臣们的争锋和莫岣的目光。
莫岣微颦的的眉心舒展开。
陛下开口,便是不需要他离开灵堂去取圣旨和笔墨。
万一他离开后又有人想撞棺怎么办?
德康公主听到清河郡王和信阳郡王提出两宫皇后的提议虽然惊怒交加,但始终都有开口。
听到虞珩提醒莫岣去哪圣旨和笔墨,她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沉声道,“陛下什么时候过要拟圣旨?小郡王莫要假传圣意。”
虞珩在德康公主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下挺直背脊,更认真的分辨松年的口型。
他完全不理会德康公主,又对莫岣道,“请莫大将军派人为陛下取圣旨和笔墨。”
虞珩的两句话差两个字,效果却天差地别。
莫岣听虞珩第次的话后立刻看向墙角,“去取圣旨和笔墨来。”
蒋师盯着金吾卫出灵堂,中浮现失望。
莫岣!
又是莫岣!
若是早知道莫岣......
蒋皇后借着擦泪扑到贤妃怀中的动作看到蒋师脸上的歉意,心止不住的往下坠。
当初被戎广和京畿诸卫拒在长安城下的时候,蒋师就是这副表情,告诉她大势已去。
如今又要大势已去吗?
凭什么!
凭什么苏妙总是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夺她的东西?
先是苏妙的儿子抢黎王的皇位,现在苏妙又要抢她煎熬多年才能得到的后尊位。
蒋后闭上睛挡住越来越浓烈的恨,软软的委顿下去,她不想听见苏妙成为皇后的圣旨,更不想看到朝臣用拜见她的称呼去拜见苏妙。
德康公主不愿意亲耳听到苏德妃成为皇后的旨意,她猛地拽开贤妃,拦腰抱起软软躺倒的蒋后,径直越过苏德妃和嘉王往殿外。
双接触到刺阳光的同时,德康公主中的泪水终于滑落,顺着下巴滴在皇后脸上。
在今天之前,她从未对黎王与皇位失之交臂有特殊觉。
直到听见新帝给公主们选的封地、封号和足有三千户的食邑,才让德康公主心中涌现异样。
她必须承认她嫉妒新帝的儿,别是她和她的妹妹们,就连她的姑姑们有新帝的儿们尊荣。
如果黎王能顺利登基,她是不是会有封地和食邑,甚至可能比新帝的儿们得到的尊荣更多,毕竟她是阿娘唯一的儿。
等德康公主从‘失去’的痛苦中脱离,她又听到清河郡王和信阳郡王提出尊两宫皇后。
德康公主后知后觉的为焱光帝的驾崩悲伤。
焱光帝在时,她是皇后唯一的儿,因为黎王始终有在玉碟上记在皇后名下。
焱光帝不在,她却不是后唯一的儿,皇位上的人可称作后的儿子。
不知不觉中,她仿佛失去许多原本可得到的东西。
德康公主抱着昏『迷』的蒋后离开后,黎王无视清河郡王的呼唤追上去。
清河郡王的视线在空『荡』『荡』的大门处多停留片刻,沉声道,“既然蒋后已经为陛下同意尊两宫皇后之事,请陛下即刻下旨。”
新帝袖子擦擦角,更咽道,“我知道母亲疼我,今后必会加倍孝顺母亲,不辜负母亲的慈爱。”
蒋师亲自去扶新帝起身,温声对新帝和苏德妃道,“希望陛下和娘娘不会忘记今日的话。”
新帝当场拟定圣旨尊生母为圣母皇后,又按旧例为先帝的嫔妃封妃,先帝贤妃晋贵妃,先帝苏嫔晋妃,先帝崔嫔晋妃,先帝颜嫔晋妃,余下嫔妃皆保持原本的位份在称呼前加个‘’字
翌日,新帝又从灵堂发出数道恩旨。
晋的德康公主为德康长公主,晋德婉公主为德婉长公主,晋德惠公主为德惠长公主。
改圈废王于长安废王府,许废王子入学读书,享宗室待遇。
赐金吾卫大将军莫岣‘纪’姓,封纪莫岣长纪莫岚为宣威郡主,可享京畿坊州五百户食邑。
许安国公主府小郡王继承祖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