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看不见的刀。_玲珑四犯 - 火灭小说吧
首页

搜索 繁体

第26章 第26章看不见的刀。(2 / 2)

江珩心里是安的,复又夹笏板低头算计,“还有那二十两黄金……”

当不管怎么算,总不及银子堆在自己面前时算得清爽。

五日过后又是休沐,那天散了朝,一早就赶回了幽州,到家的时候太阳还在天上。

柳氏迎他进了门,嘴里絮絮说:“我盼了郎好几日,总算把郎盼回来了……你去找魏国公了吗?魏国公是什么张呀?”

江珩灌了口凉茶,拿巾擦了把脸道:“婚宴不回来办。”

柳氏愣了下,心道找上魏国公了,怎么还是这样结果?看来那位郎子实没将岳丈放在眼里啊,否则就算敷衍,也得敷衍上两句吧!

不过瞧瞧他,似乎没怎么放在心上,想是这五天从愤恨到妥协,已把火『性』全磨灭了。

“算了,牛不喝水强摁头,也不是儿。”她轻叹了口气道:“小娘子眼里没有这家了,咱们热脸贴冷屁股,人家更不拿我们放在眼里。郎也生气,譬如那天地动她果死了,又怎么样呢。自己的女儿不贴心,总不好指望郎子替你想。”

江珩面上依旧淡淡的,摇蒲扇道:“虽不在幽州办,但请我去舒国公府上持。”言语间甚至有三分得意。

柳氏一怔,眨眼睛讶:“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堂堂侯府的嫡长女不在自己家里出阁,跑到人家嫁人去了,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她是一心盼云畔能在幽州办喜的,渔阳县死后,家里一直没有起筵的名头,自己掌家掌得怎么样,也没人知道。外人只说她妾代女君之职,她急于要替自己正名,好让那些人领教她的能干。结果指望好的又落空了,反倒连江珩要上人家家里受礼去……这么说来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愈发地不上算起来。

还有一桩,柳氏站在边上问:“舒国公夫人那么泼辣的『性』子,能容咱们登门?”

江珩垂下了眼,漠道:“你们不必去,原就是借人家府邸办,还拖家带口全数登门,叫人说起来不好听。”

这是她始料未及,柳氏简直有些傻眼,“不……不是……既借人家府邸,办自己家的,咱们怎么不能出席?”

这就是小『妇』见识浅薄了,她以偌大的舒国公府是赁铺,当真能够借用吗?

江珩有些不耐烦,拧眉道:“说是借办,实则是我受邀上那里送巳巳出阁罢了,喜宴从头到尾是舒国公夫『妇』『操』持,你怎么不懂其中的道理?”说开了脸,压膝头道,“上回和长姐闹得那模样,她敢请你,你倒敢登门?还是安生在家吧,等这桩婚办完了,其他从长计议。”

柳氏无话可说了,自己不平了半晌,最后问:“那雪畔他们呢?虽说是庶出的弟妹,好歹是一根藤上下来的,小娘子不会连弟妹不认了吧?”

“还要把雪畔雨畔和觅儿送到人家府上,看人面『色』、受人冷眼?”江珩提高了嗓门,伸出食指朝门外指点,“人家是巳巳的姨母,和三孩子拐十八道弯呢,你就算要让孩子见世面,也不该挑在这时候。”

“那……那……”柳氏搜肠刮肚,把江珩的两姐姐搬了出来,“两位姑母怎么办?侄女成婚,总不能跑到人家府上道贺去吧!”

江珩听了,胡『乱』摆了两下,“她们嫁的不是什么值得夸口的人家,依我说,不去也罢。”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回头在庄楼摆上两桌,到时候请她们补一杯喜酒,意思到了就成了。”

柳氏茫了,喃喃说:“这么办,可是要沦全幽州的笑柄了……”

提起这江珩就恼恨,高声道:“笑柄?我早就成两地的笑柄了,你不知道吗?”

他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这一声,把柳氏给吼得呆住了。

所有的怨气积攒起来,总有要决堤的一天,她是内宅『妇』人,一辈子就那么大一片天地,哪里知道外头的境况。男人要在官场上走,要立世人,但凡有半点错漏,要遭多少人的冷眼,她知不知道?

了巳巳那件,弄得朝中人人耻笑,就连官家听说了他府上的奇,那日问起魏国公的婚,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让他好生善待江侯嫡女,其中包含怎样的意味,还用得细说吗?

唉,真是提了就来气,虽内宅之用不上宰牛刀,男人们也有过偏爱美妾的历,但被朝野上下瞩目,总不是什么光彩的。这会儿是真怀念县在时的年月啊,简单庸碌地活,好过将身上种种弊病,无限放大在众人眼前。

可是怎么办呢,他不是不知道柳氏的『毛』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眼皮子浅、会算计、爱贪小便宜……但这些『毛』病不足以让他狠下心来惩治她。毕竟十几年的光阴,她陪他度过了多少郁郁不得志的日夜。自己是可怜的,柳氏则是可悲的,到最后这笔糊涂账混作一团,已说不清谁是谁非了。

这头的柳氏呢,惊愕之余脑子转得飞快,自己催促他去找了魏国公,最后商议出这么一结果来,想必其中的过程愉快不到哪里去。

这回她是真的有些怕了,不怕的,只怕江珩对她的感情由浓转淡。于是她无声地哭起来,就是那种梨花带雨不见抽泣的模样,她知道,这样最能击中男人的心。

“原是我错了……”她轻声说,“是我忘了自己的身份,拿小娘子当自己女儿一般,竟还想亲送她出门。”

江珩抬了抬眼,看见的就是那样一副雨打梨花的情景。

她嘴里平静地说,眼里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我原想,她没了亲娘,总要有替她递纱扇,盖盖头的人……没想到是我充人形,忘了分寸。”

江珩忽又有些不落忍了,蹙眉道:“好好的,你哭什么。”

柳氏低下头,抬起袖子掖了掖眼睛,眼眶里还含泪水,脸上挂起了一委曲求全的笑,嗐了声道:“正是的,小娘子成婚,既还愿意认郎这爹爹,那也是桩好,我有什么可哭的呢……”说又落下泪来,嗫嚅,“我只是心疼郎,自己的女儿出阁,竟要在人家府上办喜,弄得寄人篱下一般。”

这短短两句话,确实又戳中了江珩的心。

谁能知道表面上欢欢喜喜地声称合办,背后饱含了无尽的委屈。女儿是他的骨肉,魏国公也是江家正的郎子,他舒国公算什么,如今竟赛过了自己这亲爹。江家一口饭一口汤地把孩子养到这么大,难道还不及向家夫『妇』这一多月的嘘寒问暖吗?

可世上的偏偏这么古怪,亲爹错不得半点,否则就有人站在公亲的立场上口诛笔伐你,让你沦上京的笑谈。

在还有谁心疼他呢,无非烟桥一罢了。

江珩忽软下了心肠,伸替她擦了擦眼泪,“好了,你的心我知道,可已至此,没有旁的办法,只有屈就这一回,才能保全体面了。”

柳氏柔顺地点了点头,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略一思量,又问:“那小娘子的妆奁,郎打算怎么料理?”

江珩长出了口气,“不过尽我所能吧。先前东昌郡公家的聘金上头添置一些,凑上两千两,送去也就是了。”

柳氏听了有些难,犹豫了下才道:“东昌郡公的聘金是五百两白银,并黄金二十两,折算到一起,也还有千把两的空缺呢。眼下家里进项有限,除了庄上的收成,就指铺面的租子。早前女君在时,上房一吃醉了酒的嬷嬷曾说过,府里一年能得两三千两进项,竟不知怎么,女君走后只剩下了七八百两……”

她话没有说透,但江珩已听出来了,“你是说县离世前,把那些看不见的产业全给了巳巳?”

“唉……”柳氏蹙眉笑了笑,“女君思虑得很周全,毕竟女儿是要嫁出去的,又不好掌娘家的权,女君的东西不给小娘子,难道还给觅儿吗。”见江珩恍惚,借机又道,“其实当日得知小娘子还活,偏不去找你,我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了,左不过翅膀硬了,离了家也能活。那舒国公和夫人做什么一心维护小娘子?还不是瞧小娘子里有那些产业吗!”

这么一说,又好像有些道理,以江珩的认识,明夫人只见过巳巳几回而已,怎么就生出这样匪夷所思的护犊之情来,如今想来恍大悟,世上果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而已至此,终究没有办法,怪自己教女无吧。

他垂下了脑袋,柳氏见状便道:“咱们肚子里明白就成了,小娘子总是郎的女儿,郎也不必因这烦恼。眼下要给小娘子添妆奁,依我说,尽了咱们的意思就了。雪畔的年纪不小了,过上一年半载得议亲,还有雨畔和觅儿,眼见长起来……年下又要搬府入上京……细想想要花费的地多了,郎哪里知道我的难处。”

反正就是当家当出了一身的功劳,好比巧『妇』做出了无米之炊,开国侯府能支撑到今日,全赖她省吃俭用善于营。

江珩这才想起,上回快马加鞭赶到家,他们娘四中晌吃白粥,当时没觉得什么,在想来竟是因节俭?好好的一公侯府邸,何至于弄成这样!

可惜不当家的人,问了账也是一头雾水,他忖了忖道:“不拘怎么,先把这件办妥要紧。我已想好了,将宕山的铺面和上京那业卖了,作筹建府邸之用,七拼八凑的也差不多了。”

柳氏道是,半晌咬了咬唇试探道:“那小娘子的嫁妆,就筹一千两吧!剩下拿二三百两置办些床褥用具什么的,又喜兴,看排场又大,打发人从我们这里浩浩『荡』『荡』运送出去,也好让幽州的人瞧瞧,堵住他们的嘴。”

江珩觉得倒也可,便颔首,“就这么办吧,快些预备起来,只剩十来日了。”

柳氏应了声是,“我想,还是通知姑母们一声吧,毕竟小娘子是郎的嫡长女,姑母们也一直将她放在心上。且二妹妹府上恰好离幽州不远,明年官家换了坐朝的日子,她也要随彭郎子搬到上京去的。”

江珩不愿意料理那些琐碎,站起身随意抬了下指,便负踱出去了。

柳氏看他的背影,脸上悲苦的神情一瞬褪尽,吩咐一旁侍立的孔嬷嬷道:“找牙郎来,把沉香发卖了。”

孔嬷嬷有些疑『惑』,“姨娘是怕这丫头嘴不严?”

“终究是云畔屋子里的人,虽调理得听了我的话,年下搬到上京后,万一云畔要追究地动那天的,只要拿住了沉香『逼』她说出实情,这就穿帮了。”柳氏喃喃说,“还是发卖了吧,就说她偷了房里的东西,卖得远远的,这辈子最好入不得上京,这就没对证了。”

至于那两人送到庄子上的婆子,当日就算知道压死的是木香,时隔几月无凭无据也说不清。算来算去只有沉香一隐患,只要把她料理妥当,搬到上京也不必悬心。

***

江珩一连在家休息了三日,第四日要返回上京,柳氏把该预备的陪嫁预备起来,拿大红大绿的绸带捆绑上,装了满满六车,就停在府门前的直道上。

这回她也跟往上京去,不是去登舒国公府的门,是去江珩二妹妹的府上。她营了这些年,和这两位小姑子交情深得很,江奉珠和江奉玉比起那位高高在上的县嫂子来,和她反倒更亲厚。

马车摇晃,从清晨走到下半晌,这回不必负荆请罪,因此也不觉得燥热。柳氏坐在车内,还有闲心挑起窗上帘子,看一看外面晒得发白的官道和远处的群山。

江奉玉嫁在距离上京十来里的贯口,郎子是东上合门副彭盛,从七品的小官,掌武官员及外朝见引导宜。婆家家世式微,男人进项也有限,住以前还算体面的老宅子,潦草置了房妾室,阖家上下只有四五仆『妇』小厮伺候,上头还有一位常年卧床的婆母,因此江奉玉每次来幽州走亲戚,柳氏总会预备些布料香料之类的,不叫她空而回。

人情嘛,就是这样一次次细微处积累的。当家母不屑于结交的人,她去结交,当家母不屑于干的,她去干,总会拉拢些『性』情投的人,将来要紧时候可堪一用。

顶烈日走了好几十里,因车上装嫁妆不好策马,只能放缓速度前。江珩起先还撑伞,无奈薄薄的两层油纸挡不住滚烫的热流,走了一程便躲到车里暂歇了。

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车队终于抵达贯口,便在岔路上分了道。

柳氏乘坐的车马入了市集,一直循街道往前走,彭家就在直道尽头。因提前打发了小厮过去传了话,彭夫人早就在门上等了,见柳氏的车到了门前,笑上来迎接,客客气气叫了声“小嫂”。

本来一般的姨娘,哪里当得一声“嫂”,到底多年的笼络不是平白丢进水沟里的,渔阳县称“长嫂”,柳氏便挣了两位小姑一“小嫂”的美称。

彭夫人双来搀扶,柳氏借她的力走下了马车,一头亲亲热热问好,一头转身向随的婆子招了招。

婆子捧两匹上好的折枝五瓣花缎子到了面前,柳氏含笑说:“这是幽州新出的花样,我特意带了来,给二妹妹添两件衣裳穿。”

彭夫人受宠若惊,瞧了瞧那缎子,赧笑,“总叫小嫂这么破费,我又不能你做什么,真是怪不好意思的。”一面说,一面将人引进了门内。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入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