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看似嬉皮笑脸,实则言语却并非是厚着脸皮的玩笑话,因为他仅仅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远古大地之上的万物生灵确实命如蝼蚁一般轻贱,天界神族对此根本不会有丝毫怜悯之心,只是依照心中的临时一念,便动辄决定他人生死。不过在一群蝼蚁当中,也不乏得“天”独厚者,颇受六部神灵青睐。
所谓的“天”,即为昔日的众神之主,元。因为受到一袭青衫的“蛊惑”,所以在地界初定之日,曾有过一番类似于后世王朝君主的巡狩之举。在机缘巧合之下,“无意间”留下了几滴“源头活水”,而此举无异于为当时的地界创造出了孕育诸神的条件。
一条被修称之为“混沌”的大河起源于星海,故而源头指的便是此处。依照十方阁典籍所载,元君始创星海,诸神遂孕育而生,天之道也,神之道也,皆成于此时。
星海之水,遗失于大地之上,必然会引起一场不小的轰动,但元君却无动于衷,既然已成定局,便随它而去。与青衫客纵览山河之后,并肩而返,且在诸神的注视以及某人的目瞪口呆之下,以一人之力,轻而易举地打下天界“地基”,同时还创立了之后神族六部的雏形。
此间事了,元君送了一句话给那袭青衫,“且看日后天界神灵与地界的得‘天’独厚者之间,谁能更胜一筹。”
显而易见,在一趟巡狩天下的过程中,某人的小心思早已被元君看得一清二楚。
由此因果使然,故而地界之后孕育出了许多“异人”,顾名思义,即为异于常人者,而这其中也自然包括曹煜琛的前世,一个尚未拜师于修的人族少年。此子天生大道亲火,一度被火部主神寄予厚望,甚至还曾亲口答应他,只要肯随之一同登天而去,那么日后火部之主的位子必会是他的囊中之物,旁人休想染指分毫。
对于如此重利,少年非但不曾动心,甚至还主动将道路让与他人,以至于最终跳崖而死,魂魄被冥君丢在魔谷多年,直到人族大贤者亲赴酆都,以一命换一命的法子,使其魂魄得以重归地界,再由修帮着重塑肉身,从而获得所谓的来世。
古往今来,如此受神人眷顾者,屈指可数。
待一甲子之后,先道人一步,拜师于十方阁,成为修的第九弟子,主掌其中一层楼,名曰炎晖,控天下万火。
陆宇卿冷哼一声,没好气道:“好好活着,别辜负了‘神人’期许,否则你的罪孽可就大了。当初若非是为了救你,两族大战之中,人族战力至少再拔高一成,伤亡至少会减去两成。”
曹煜琛微微一笑,神色淡然道:“昔日先辈恩情,万年不敢忘记,无需时刻提醒着我。若想寻个心安,我大可与你直言,不管是那一世,我始终都会站在人族一边,且无需任何理由。”
陆宇卿点点头,打趣道:“虽然雄心壮志今犹在,但你难道就不怕再来一场天降大雨?如此一来,万念成灰,岂不可惜。”
曹煜琛眼神骤然冷冽,沉声道:“当年一场风,日后还了一场雨,如此已然两清,若再敢得寸进尺,便是他们亏欠于我了。至于之后该怎么还,当然由我说了算。”
陆宇卿扯了扯嘴角,玩笑道:“要是这么一来,贫道勉强服气半分。”
原本摇动的羽扇忽然停在胸前,身后长枪铮铮作响,瞧着“火气极盛”,颇有几分怒意,以及磅礴战意。
曹煜琛神色漠然,冷笑道:“南下三州,着实无趣,若有魄力,何不尽取东土?”
正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陆宇卿此刻可谓表现得淋漓尽致,分毫不差。道人竖起双手拇指,眼睛瞪得极大,“这样才对嘛,干他娘的!”
荒原王帐,大祭司与七脉长老正在议事,原本还满脸笑意的武三思,突然面色一沉,十分不悦地说道:“你们两个还真是不知死活。”
万里晴空,转瞬之间,乌云密布,一座空中楼阁,若隐若现,随后竟是毫无征兆地雨落大地之上,不由得带来阵阵寒意。
一场无妄之灾,骤然降临在满城百姓头上。
暮雨萧瑟,乌鸦悲鸣,人死之兆也。
整座十方阁此刻动荡不安,好似禁不得风吹雨打,以至于显得摇摇欲坠,纵然是陈尧与秦湛联手施展无上神通,也只才堪堪稳住了几分而已。
“简直是胡闹!”
“三师兄,你怎可这般视人命如草芥!”
东海崖畔,垂钓者面色阴晴不定,握竿之手,此刻竟是有些许颤抖。作为沧渊楼的楼主,可谓与十方阁的地基近在咫尺,所以厚着的某些“情绪”,他最能感同身受。一场人妖大战,双方离心离德,地基已然毁去大半,难不成你武三思今日还想毁去另一半?
距离天穹最近处,有女子苦等夜幕降临,却迟迟不能如愿。瞧着人间大地之上的动静,心中除了觉得“热闹”几分之外,便再无其它感受。对于她来说,生死本就是小事,故而无需“动心”。
一介儒生,高冠长衫,腰悬长剑,温文尔雅,亦不失英豪之气。站在女子身后,默默地看着她,想着若事她不率先开口,自己便绝不会去打扰她,殊不知已经打扰到她了。
片刻之后,女子淡淡地问了一句,“来此何事。”
儒生刚准备回答她的问题,后者便自顾自地说道:“算了吧,反正我也不想听。”
儒生不禁流露出些许无奈之色,只得将一番言语重新咽回肚中。
女子瞪着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儒生偏着头,神色疑惑。
名为叶岚的女子抬手指了指远方,怒道:“滚。”
儒生耷拉着脑袋,只得选择离开,走出半步,忍不住转过身来,硬着头皮问道:“那一城百姓该怎么办?”
女子淡淡地回了一句,“与我有什么关系?”
儒生摇摇头,轻叹一声,无奈离去。
一阵青烟飘散,一位面容和蔼的老人家忽然出现在女子身边,面朝后者,微笑道:“有话就直说,总憋在心里,谁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这样如何能够知晓?罢了,先跟师父回家,日后再找着傻小子算账。”
女子泫然欲泣,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戏台之下,未免有些过了。”
女子轻哼一声,仰着头,走在老人家身前。
奈何只有这一个女儿,除了宠着,又还能如何?既然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偶尔耍些性子,也就随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