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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字数的老文(特酸,慎入,完全可不看)(1 / 2)

别样的存在

第一章

对某些事情或是某些人的思念,就像是从小患上的鼻炎般,平日里蛰伏在我的双眉之间,似乎并友的小男孩,对面是一对去北京打工的四川夫妇。虽然大家同坐着一趟车,但他们似乎都有一些明确的目的。只有何影似乎就是坐着这趟车去某个地方,这么简单而已。

何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天津,自己为什么要走,自己要去做什么。他只是很清醒地知道,自己要出去走走,不拘是哪里。另外,天津据说是个极其美好的城市,女孩子们喊男同志一般都喊哥哥的。

由于火车上的时间比李嘉诚的钞票还多,所以何影又拿出了委委的那张照片,盯着还是一脸稚气的她发笑。

小时候的委委总是很神气,总剪着一头帅气的短发,眉清目秀似乎就是她的代名词,她喜欢爬树,喜欢唱老师不教的歌儿,比如那首什么“只见君去,不见君还……”连唱二十八遍的歌儿。她还喜欢欺负男同学,主要是欺负何影。大人们总喜欢亲昵地叫她小豹子。小孩子们总喜欢叫她鬼子,主要是因为孩子们见了她总以为是鬼子进村了。

由于她的妈妈和何影的妈妈是一间小学里的同事,所以他们很自然地在幼儿园里就成了好朋友。和她做好朋友的好处是在学校里没人敢欺负何影,因为她在那些危险的时刻,总会像母鸡护雏一样,把何影向后一拉,恶狠狠地向那些男孩子冲了上去,然后鼻青脸肿,但仍是得意非凡地回来。奇怪的是,她妈妈从来不为这种事情教训她,反而总是很高兴地盯嘱她要把何影照顾好。

由于她从来都不给何影机会自己照顾自己,所以何影只好默认了她的照顾。但和她做好朋友也有一个最大的坏处,那便是,她从不让何影受别人的欺负,但总是会让何影受她的欺负。

她喜欢把两天没洗的饭盒偷偷塞进何影的课桌里,然后很自然地拿何影的饭盒去吃饭,从而达到让他替她洗饭盒的目的。当时他们周四的下午没课,她便喜欢把他拉到江边,或是南湖边上挖泥巴,常常搞到日落了才回去,而且经常是在两位母亲的共同追捕下才落网。在这个时候,她总是会抢先装出一副可怜兮兮地样子说:

“其实我……嗯……我早就想走了,但影子他总是不干!”

由于挖泥时,她是指挥,何影是苦工,所以他的身上总是脏的,于是这也成了罪证,于是每个星期五的早上何影都会捂着屁股去上学,而她会一早就在路边等着他了,捂着嘴发笑。

然后她会很同情地,或者说是语带威胁地说:“影子,这次表现不错,下次继续,记住没?”

她小时候最大的爱好,就是拉着何影四处瞎混,而何影当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把她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用手弄得乱七八糟。她其实很反感别的孩子碰她,但何影是例外。

她也很好强,尤其是在何影的面前,她不准他跳的比她高,跑的比她快,乒乓球打的比她好,下楼梯时,她也总要抢在他的前面。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还是个小男孩的何影也愿意遵守这些并不存在的规则,

或许这是因为他只是偶尔不注意打破了一次,下场便很惨的缘故吧。

那是一次小考,有一道填空题应该填大于等于号,何影故意把等于号漏填了,就扣了半分,结果没想到她填了个小于等于,结果老师扣了她一分。就这样何影多了她半分。成绩出来后,她揪着他的红领巾,推到教室后面,斥问他凭什么比她多半分,全班的小孩大概都已见惯了这种场面,所以也没人来救那个可怜的小男孩儿。

何影嗫嚅着说:“是老师给的,我怎么知道?”

“你填漏了一半,我错了一半,凭什么多扣我半分?”

小女孩凶狠狠的模样让何影相信,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班的数学老师是她的老妈,她一定会拿把水果刀冲进办公室把那半分要回来。于是何影只好买了包方便面做为赔偿,虽然那时候肯定没什么精神赔偿一说。

好在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并不多,她一向都是班上成绩最好的一个,于是何影只好老老实实地做天下第二人了。

对面的四川打工夫妇削了个香瓜,很热情地递到何影面前,那个去看网友的小男孩很鄙夷地看了一眼,挥了挥手。何影满脸堆笑地接了过来,连声道谢,十分香甜地吃了下去。那对夫妇笑着向他点点头,他也点点头,但由于没什么说的,于是他又开始回忆了。

如果说因为委委这个小女孩,何影只是挨了不少皮肉之苦,那也就罢了。可问题是她总喜欢在吃过晚饭后,喊他出去玩。

而且通常不去什么好地方,一般是到千人碑去点蜡烛,或者是到小南湖去打手电筒。还记得有一次,两个人拉拉扯扯跑到湖边,委委用手电照着湖面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漂浮物,神秘兮兮地问他:“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何影紧张兮兮地抓着她的衣服,说:“是什么呀?”

她悄悄地转过来,用手电从下往上照着自己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是一个苦孩子的水大胖。”

水大胖就是我们那儿所说的被淹死的人的尸体。

何影被手电筒映照下显得无比阴险的委委吓的落荒而逃,并且从此落下了怕水的毛病,以至于到现在为止,大家都知道他还是个旱鸭子。

不过说实话,小时候,两个孩子真的是挺好挺好的朋友,家里面有什么好吃的,他们都喜欢拿到学校,然后躲到学校前面那座阴森森的残破不堪的教堂里一起吃掉。

他们甚至还买了两只小鸡雏放到了教堂里的深草里,每天从家里抓些米来喂它们,这个工作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星期,可是正当两个小孩以为可以养个对鸡夫妻出来的时候,小鸡却不见了。为此她哭了好久,何影也陪她叹气了好久。她说以后再也不吃鸡肉了,小男孩便很仗义地响应她的号召。

说来也巧,当天晚上家里就吃鸡,何影咽下口水,刨了碗饭便在老妈惊异的眼光里冲了出去,到委委家去找她玩。

更巧的是他一进委委家,便又闻到了一股很香的烧鸡味,委委的妈妈一见是他,连忙拉了个凳子,喊着再吃点儿,他大义凛然地拒绝,然后就发现委委手里拿着个鸡腿,很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

何影有些骄傲地想,自己肯定是一个很有绅士风度的人,这一点从小时候的行事就可以看出来,比如他和委委之间,永远是严于律己,宽于待她的。

想到那晚,那个小女孩儿坐在餐桌旁拿着个鸡腿,十分尴尬的滑稽模样,他不由轻轻笑出声来。却发现对面的四川人夫妇不知道他为何发笑,很无助地跟着他笑了几声,而那个去看网友的小男孩益发觉得这些俗人不正常,给了何影一个近乎蔑视的眼神,把随身听的耳机塞到耳朵里,高雅去了。

接着何影又想起了小时候的很多事,但真正让他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个周四的下午,那天下午,阳光明媚。

两个小孩偷偷地躲在教堂里,等所有的人都走光了,才溜了出来。

接着在那空旷的校园里,除了风拂林梢之声,就只听得见两个孩子的欢笑声,追逐声,吵闹声。

他们从教学楼的一楼爬到六楼,从最东边跑到最西边,他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奔跑着,他们用着最大的声音叫嚷着,似乎只是为了证明这个学校,这个时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玩累了之后,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委委开始带着何影给自己班的教室打扫卫生,他们在教室里使劲地洒水,弄得身上都是湿淋淋的,然后开始模仿各自的母亲,在讲台上上课。

玩了一会儿,又开始打闹,她跳到了桌子上,阻止他的向前,他一把抱住她,把脑袋顶在她的肚子上。她招架不住,吃吃笑着叫他松手。

不知为什么,何影不想松手,还是个小孩子的他,似乎很喜欢她那件深蓝色的,袖子上有两条白杠的运动衫。只是后来脸上的湿度提醒了自己,两个人的衣服都打湿了。于是何影拉着委委的手说:

“委委,衣服都湿了,我们还是回家去吧!”

委委那天也很高兴,她说别这么早。

何影一向很听她的话,便和累了的她一起趴在五楼的栏杆上看着江边粉艳艳的夹竹桃,看着江上红通通的太阳,一直看着江对面黑呼呼的山吞没了大半个日头。

也许那天的景色很美?不过小时候的他们肯定没这种领悟,也许他们只是很单纯地想在一起多呆会儿?

这就叫两小无猜?

4

火车地忽然减速,把何影从儿时的回忆里拉了出来,他愕然地看着下车的人群,惊问道:“是不是到站啦?”

对面的那位丈夫憨厚地笑着说:“哪有愣个早噢,现在才到郑州,这趟车硬是嘿慢!”

说来也奇怪,委委上了初中以后,性情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上树了,也不骂人,打人了,说话的口气也总是温温柔柔的。当时何影一直搞不懂她的这种变化,虽说现在似乎有了些了解,但还是觉得这种变化来的实在是太突然,就像是中国电信一样,前天还说初装费大打折,诱的大家排队去抢一个号码。结果今天就说初装费可以免交了。这样的变化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好生愕然。

好在变化之中总有不变。

比如说她的头发总是不肯过肩,问她为什么,她说可以方便何影时常去揉。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裙脚还是不肯老实地趴在脚上,为的是在江边的沙地里行走会方便一些。她的书包总是很重,不像一般的孩子那样,把辞典这类大书都放在学校的抽屉里,她说反正放学后,有他帮着背书包。

虽说委委越来越像个女孩子了,但还是和别的女孩有很多的不同,至少她没别的女孩那么小肚鸡肠,喜欢拉帮结派。当时两个人上学时最大的乐趣就是像两个散仙一样站在走廊里,看班上的小女生吵架。这个时候,她总是会凑到何影耳边说:

“如果女孩子长大了就是这样,我可不想。”

其实,当时的初中生对男女之间的事还是很朦胧的,但他们两人实在是过于亲近了,所以总有些同学们学着电视上的姑婆们说他们在谈朋友。

委委很疑惑地问何影:“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嘛,为什么还要谈呢?”

何影也很不解。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教师的子女,所以在这方面迟钝的步调显得很一致。

后来教师宿舍搬到了比较远的地方,但何影和委委都很高兴的是,这次搬家,让大家成了门对门的邻居。从那以后,每天晚上晚自习之后,他们便要一起走半个小时回家。

如果没有别的变故,想来他们的初中三年肯定会一直这么走下去的。但当时学校四周的治安很差,总有一些混混儿堵在夜色笼罩下的街道里,等着榨取学生们的早点钱。

他们两个人也碰到过几次,好在当时香港的黑道片还不像现在的古惑仔这么血腥,还喜欢让周润发在银幕上慷慨激昂的讲些道义之类的话,所以那些混混们有一条不成文的原则,那就是不抢女生,用他们的行话讲,就是不欺妇孺。

所以委委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只是很可惜何影虽然个子比较小,但怎么看也归不到妇孺一类,所以便经常有被洗劫一空的悲惨经历。后来何影学乖了,身上的钱都让委委带着,谁知道那些人连着几回搜不到钱,生起气来,竟给了他两拳。于是从那后他学的更乖了,身上总要带上几角钱。

再一次地被打之后,委委在何影床边给他揉着额头,一面恨恨地说:“这些人真是混蛋!”

何影看到她那义愤填膺的模样,便知她那收敛没多久的豹子脾气又要发作。可这次面对的可不是小学里那些懦弱可欺的男学生,而是街上的混混,所以很紧张地告诉她,这种事情忍口气也就算了。

她很不赞同何影的舵鸟政策,还准备了很多种应对策略,比如尖声求救,谎称警察马上就来等等,等等。

他不知道委委为何从小就对这个社会有一种近无无知的信任感,她总认为邪不压正,只要肯反抗就一定能胜利。但读初中的何影,就已经知道这个社会并不是这样的。

两方争执不下,所以他决定从今以后带着她骑自行车回家。这样比较安全,而且比较快。坐在客厅里的双方家长也都很赞同这个做法,她也不情愿地答应了,现在剩下的唯一问题就是:她还不会骑自行车。

所以就开始教她骑自行车。

看着她笨拙地左摇右晃,却倔强地不肯倒,何影在车后面笑地十分得意。

正当他得意之际,却见到前面那辆自行车摇摇晃晃几下,毫无预兆地便向侧面倒了下去。

何影想都没想,直接冲到一侧,冒充了一次救护用的气垫。

他摔地全身酸痛,然后看见怀里的委委看着胳膊上的伤口,嘤嘤咛咛地哭了起来,脸上满是委委屈屈的神情。

虽然何影从小的愿望就是看她委委屈屈的样子,可没想到的是,一旦真地瞧见了,他的心里很不好受。他连忙说道:

“摔痛了吗?我吹吹。”

委委睁着一双清澈有泪的眼睛,看着何影道:“你怎么能笑我呢?我是很笨,但是你怎么能笑我呢?你怎么能呢?”

何影一时心慌,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轻轻把她搂住,拍拍她的后背。然后忽然觉得怀里的她似乎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委委满脸通红地从他怀里挣了出来。

那天的阳光依旧明媚,江边的夹竹桃依旧粉艳如故,只是当年的两个小孩子,已经渐渐长大了。

5,

火车这时候开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小镇上的人们忙着提着篮子在车窗之下叫卖,工作人员忙着往列车里加水,车上的人们也忙着给自己添些鸡蛋之类的下腹之物。何影喝了口水,觉得胸里有些疼,连忙低下头来,压低了声音咳了几声。

委委终究还是以她一贯的坚强学会了自行车。

只是自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之后,她再也不曾与何影毫无顾忌地打闹了,也开始如同和别的同学那样,温温柔柔地和何影说话了。何影有些不习惯,但同时也有些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在学校里,他们有了各自很好的朋友,开始学会了距离这两个字的含义,不过唯一不变的是,两个人还是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只不过现在是骑着自行车,在夜里的街道上慢悠悠地骑着,两人随口地说着些什么。

说些什么,已经记不得了,不过何影心里想着,最要紧的是,曾经在一起很开心地说过。

就像是任何一个到了花儿绽放年纪的女孩子,委委渐渐也变的敏感起来,尤其是对班上关于她和何影之间的闲言碎语,也变得有些不堪忍受。何影却仍是一如既往的麻木着,心想我们本来就没什么,这么故作疏离,只怕反而会惹人话柄。他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理由,那便是他其实并不反感别人传他和委委之间有什么交往,反而有些高兴,有些骄傲,唯一头痛的只是这些闲话传的不够轰轰烈烈罢了。

所以晚自习下课后,若是何影先收拾好了,杵在她的桌前等着,她都会以足以杀人的眼神催他先走。而若是她先收拾好书包,则一定会如风火掠过般冲出教室。

但何影也并不生气,因为他知道,委委此时一定会在校门口那棵大槐树的荫影下等着他的到来,而且肯定会朝着他一笑,才用左脚轻轻一踏自行车的踏板,两人开始同行。

到家之后,两个人准时在九点半开始温习功课,十一点开始洗脚,然后同时躺到床上。他们的两间卧室并在一起,中间就隔了一堵墙。他们不顾大人的反对,把床分别摆在那堵墙的两侧。

然后就可以听见两人在轻轻地敲着墙壁,咚咚,咚咚咚。

这声音说不准是暗号,还是什么。或许只是想在还没有睡着的时候通知彼此:

“我还醒着,你呢?”

过了一段日子,很快便到了中考的时候。何影和委委很有默契的都只填了一个志愿,同一所学校。

成绩放榜的那天,何影很高兴地看到自己二人都考到了意想中的分数,但很意外地发现那天委委没来学校。

回到家里,何妈妈告诉他,委委一家要搬到外地去了。

接着何影接到了委委从隔壁打来的电话。

“要走了?”

“嗯。”

“真的要走?”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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