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时分,太阳公公慵懒的例行公事着。
路明非双手抄在裤兜里,悠悠哒哒的往外走。他喜欢在没人的时候这样做,这让他觉得自己其实也不那么孤独,就好像有人一直在陪伴着他。
如果被他那大嗓门的婶婶看到,肯定要扯着喉咙让他把手从兜里掏出来的,这个岁数的人都这样,特喜欢说教。
好在他这次又是临危受婶婶军令而出门采购,并不担心会因为被看到而说教,于是他歪着脑袋下楼,慢悠悠的往外走——早点回去是要负责洗菜的,洗的不好还要被说教,所以卡点回去才最好。
先是在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婶婶要的打折奶与广东香肠,然后又溜达到楼下的报刊亭里,买了本最新期的《最小说》。
婶婶觉得他堂弟路鸣泽特聪明,好读书,求上进,还特别热爱文学。
路鸣泽看《最小说》在婶婶的嘴里也是“我们家鸣泽在学习”,每次那个杂志出新一期婶婶比路鸣泽知道得都清楚,赶着路明非去买,搞得楼下报刊亭里看书摊的大爷一直觉着路明非是个忧郁的孩子。
但其实路明非很白烂,每次买完《最小说》就靠在报刊亭边把新一期的《大众网络报》看完,然后扔回摊上,坦荡荡地评价说《大网》越来越不好看了,拍拍屁股走人。
然而这次却不太一样。
就在他刚刚看完《大网》准备将大网放回去拍拍屁股走人时,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说了句:
“《大网》真是越来越不好看了。”
路明非心想,‘这人的台词跟我一样呐’。
不过他却没有转头去瞧,他已经习惯了自身没什么存在感,反正连爸爸妈妈都不在乎他,叔叔婶婶还知道说他两句呢。
“哈喽,夕阳的刻痕,认识一下,我是寂寞的贪吃蛇。”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路明非猛然回头,他很吃惊,因为“夕阳的刻痕”是他申请的专门用来挑逗他堂弟的企鹅号。
他堂弟路鸣泽因为有点儿胖的原因,在学校一直找不到心仪的女孩儿一块品尝初恋的味道,于是起了个网名叫“寂寞的贪吃蛇”,还抄了许多《最小说》里悲伤的句子,想在企鹅上遭遇点天雷地火,最后果然如愿,遇到了“夕阳的刻痕”,并且很快就被迷住了,毕竟只有男人最懂男人,哪怕其中一个是衰仔。
他看到一位大概是20来岁的大哥哥,正领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大姐姐,斜斜倚在报刊亭一侧,微笑着看着他。
“夕阳的刻痕是谁?我可不认识呐。”路明非的小聪明劲发作了。
“没关系,我也不认识。不过,我此行可是专门为了你而来的哟,伟大的屠龙者:李嘉图·m·路。”那人笑眯眯的开口了。
“你在说什么啊?”路明非皱着眉头,但其实他心里正暗自激动着,哪个少年没有个英雄梦?
即便是他这样的衰仔,也时常幻想自己存在着某种未曾挖掘出来的能力,就像黑客帝国里的“neo”一样,是“theone”,是独一无二的英雄。
终有一天,会有一个踩着七彩霞光的神秘人物前来发掘出他这个能力,他将在众人灼灼的目光里摇身一变……至于变成什么他还没想好。
“砸哇鲁多。”那人说。
“什么?”衰仔疑惑。
“砸哇鲁多,跟着我念。”那人重复。
“是theworld吧?”路明非反问道。
他的英语对比其他学科,算是很棒了,并且托他同班某位英语狂人的福,一起考托福的时候又走了狗屎运,考了个相当不错的成绩,他婶婶还替他出了几百美元的外国大学申请费,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既有对得起他父母的意思,也有替他堂弟探探路的想法。
“nonono,就是砸哇鲁多,来,跟着我念,砸哇鲁多。你不是一直想要成为英雄么?现在机会给你了,只需要念出来就行,怎么样,很简单吧?”
那个男人,也就是夏亚,再度开口了。
“砸哇鲁多。”路明非的声音有点小,像蚊子般嗡嗡叫。他想,念一句又没什么的,反正又不吃亏。
“要大点声哦。”夏亚似笑非笑。
“砸哇鲁多。”这次声音大了一些,像苍蝇叫了。
“再大点声,难道你的决心就这么点吗?!”夏亚不满意地重复道。
“砸哇鲁多↑。”这次的声音又大了一些,像猫猫叫了。
“不够,还是不够!再大点声,把你对你父母的思念都加进去,想象一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你的父母,而他们将对你说:
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夏亚毫不犹豫的说道。
“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他又重复了一遍。
一旁看报亭的大爷发出了惊呼:
“卧槽,这年轻人,卧槽!这给我钱儿我都不玩儿,卧槽。”
“砸↑哇↑鲁↑多↓!!!”路明非双目通红,恶龙咆哮。
蓦然间,他惊恐地发现,世界似乎停止了运转,时间似乎也停滞不前,除了那一男一女。
“这是什么?时停么?”路明非瞪大了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