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如置火海的燥热几乎吞噬了她的全部理智,甄一宁的大脑有些迟钝,半天没理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只努力撑着头,盈盈眸眼微眯,企图能更清晰地看清少年面上的表情。
但迷蒙的视线里,少年的身影却像有了重影,她看不清他的脸,只下意识觉得,他湿衣沾身,浑身沥水的样子很凉快,自己该靠近点降降温。
甄木很快感受到同样的灼烧,他眉心一跳,撑着画舫边沿,后退好几步,离罪魁祸首远了些,才咬牙开口:“你不是、身怀邪术吗?为何还能被个梨花精算计……”
话音未落,怀里却多了团火,少女不知何时扑了过来,紧紧抱着他不放,还拿滚烫的手背,碰他湿透的衣衫。
她抬头,眼底雾蒙蒙的,像凝着水,本来冷清的嗓音都带了甜腻:“怎么办哦,甄木木,还是好热。”
少年本该存放心脏的位置,突然一空。
他皱起眉,低头望着怀里面容娇艳,唇色潋滟如春日芍药的少女,只觉得躁郁的火气在全身经脉里乱窜,内里神魂是热的,怀里的人也是滚烫的。
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烤干了。
甄木的手指缓缓收紧,却莫名想更热一些,鬼使神差地附下身子,想离那娇妍色彩更近一些。
他湿漉漉的长发贴上少女的脖颈,与她的缠在一起,冰冷的水珠子一滴滴地从她严密的中衣里淌进去,滚过纤薄的锁骨,染上她的体温,变得又痒又烫。
甄一宁早已扯掉了身上的狐裘,却还是热,此时愈发难受,见他凑近自己,却迟迟不动作,杏眸微睁,抬手抓住他的发髻,不管不顾地凑了上去。
“你是我救的,不准跑……”
被柔软艳色贴上的瞬间,少年呼吸一窒,差点把人扔出去,少女纤弱无力的手指,却紧紧抓牢他的衣服,力气大的只等他一动,那浸泡过的绸缎就会被撕裂,她拽着他,仰头眨眨眼:“甄木木,我难受……你不难受吗?”
少年向来澄澈幽静的眼眸,瞬间染上喑哑的红色。
他的呼吸变得浑浊,沉沉地望向少女纤弱雪白,几乎轻易就能掐断的脖子,突然微微一笑,本来冷清的面孔,徒增了几分邪性。
“那要怎么办?”
甄一宁笑起来,那张明明纯净温柔的脸,绯红如霞,明媚又娇艳,她偷偷俯在他耳边:“我有个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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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妖完全不会想到,自己精心布置的画舫,会给他人做了嫁衣。
一灯如豆,挂满红色绸缎的船室,被布置得宛若新房,甄一宁却没时间欣赏,胡乱扯开从顶上挂下,缥缈如烟的红纱,跌跌撞撞地拉着人闯进去。
红纱随风飘扬,被扯得零落潦草,尽头是一张拔步床,上边的锦被用灵术绣满大片大片盛开的鲜花,在烛光的裁剪下,绣纹流动,恍若春光乍泄。
甄一宁摇摇摆摆地进去,不甚被地上散落的红纱绊倒,就在她即将跌落的瞬间,一双手有力地揽住她,轻轻拨开她汗渍渍的额发。
她躺在绵软的锦被里,轻轻喘气,抬头迷茫地望着面前人英挺的面容,神志不清地开口:“谢暮尔,你真好看呀……”
他的动作一顿,目光沉沉,没什么表情地俯视她,看着她眼底凝着泠泠水光,眼角泛红的模样。
“谢暮尔?”
清脆的铃铛声在空气里突兀地响起,在这寂静无人的河面上,仿佛招魂幡。
这次,两个人都听到了。
甄木只是顿了一下,忽略脑子里如钝钉扎入的痛感,继续朝少女俯身,一口咬住她那脆弱纤细的脖颈。
甄一宁的脑海里却已经迅速涌出无数支零破碎的画面,那些旖旎风景里的青年静静地看着她,她心底一慌,下意识把俯在自己身上的人,用力踹了出去。
少年被巨大的力气推送出去,撞翻房间里的花瓶矮柜,险些嵌进墙里。
没管身上被花瓶碎片溅到,划开的伤口,他佝着背,缓缓坐起来,耳边还尖锐地回荡着铃声,大脑像从前很多次那般,刀刻斧凿得疼,像在提醒他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轻轻咳了声,扫去头顶的碎片,眼底隐忍的欲迅速退散。
他站起身,重新拢好湿漉漉的外衫,出了血,那股灼烧意仍然不消停,只能冒着逆血爆体的风险,强行把体内的躁动压下去,重新恢复原本冷清的模样。
“谢暮尔,那是谁?”
甄一宁还怔怔地望着房顶,没有搭理他。
他看她一眼,闭上眼睛,随手摸了块花瓶碎片,把手臂上已经裂开的划痕再割大了些,直到几乎见了白骨,才走到床边,不管不顾地将汩汩流出暗血喂进她嘴里。
“我做过药人,血能护你半个时辰。”
丢下这句话,他跌跌撞撞地扶着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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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木倚在画舫屋顶上,没什么表情地望着被高高吊在桅杆尖上的白衣女妖。
她已经被抽去背上的妖骨,再无作案法力,那风流倜傥的白衣被鲜血染透,整个妖如同抹布般,在风里飘来飘去。
“大人……大人您放过我……解药我说……”
正守在桅杆下的几只河童齐齐回头,望向那看上去格外无害的少年。
他似乎在对着波光泯灭的河面发呆,丝毫没有听见梨花妖的话。
“大人?梨花妖招了。”曾经得过甄大小姐救助,最开始的那只小河童大着胆子开口。
“阿烦,大人当然听得见,要你多嘴!”他身边的老河童严厉叱喝一声,心底却不由得再次审视这位很可能是从魔界来的大人。
梨花妖那么强大,在此地为非作歹半个月,来了好几位剑修和道士,都没把她收服,还险些丧命在此,这位大人却衣摆都没动,就将她卷上桅杆,夺走了妖骨……
老河童的背不由得更弯了,险些团成乌龟:“大人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