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微微笑了一下，收回视线，望着她：“为什么没买其他的？”

“啊？”

“惩戒魔尊的纪念品，很有意义吧？”

甄一宁噗嗤一声笑起来：“还真当我傻啊。不说那些传闻是不是真的，就算真的，那些东西用着不膈应吗？”

少年的指尖几不可闻地颤了颤。

却见少女漫不经心地放飞木鸢，扯了扯唇角：“木鸢本是那魔尊制造，那金箭亦是，魔尊能统一魔界，想必也不是个蠢人，他在这仙宗门却一再被算计，挺奇怪的。”

“当年的事情究竟如何，谁又知道呢。”

少年怔了怔：“是啊，真奇怪。”

“别乱想啦，你快帮我用灵力驱动木鸢，”甄一宁拽着他的胳膊，兴冲冲开口，“说起来，要是放上百只木鸢到空中，同时流溢金光，那场面想必很热闹，”

少年扯了扯唇角，定定地望着她。

他想说，那不过是魔尊被关在昏暗冰冷的阁顶上，用烂木头雕刻的探寻消息的小玩意儿。

但望见少女灿烂的笑靥，他的唇角不知为何也跟着抿起，低低应了一声：“嗯。”

**

清思匆匆去了内门一趟，带了个不好的消息回来。

据说掌门得知入口阵法被毁的消息，极其震怒，下令立刻将整个仙宗门警戒起来，只等用溯光石看清楚凶手相貌后，亲自捉人。

今天晚上，他们便要上孤山顶的阁楼里，取溯光石了。

“不知小……”清思顿了顿，“咳，那位甄木公子在何处，我们最好趁满萤镇封锁前，立刻离开。”

甄一宁也找人呢，傍晚的时候，甄木木说自己有事出去一趟，这都快半夜了，他还未回来。

正想着法子呢，却见客栈长廊尽头，一道颀长的影子缓缓挪过来，那只木鸢像有了灵魂般，紧缀在他身后。

甄一宁看着他脸上沾染的一团黑灰，扶额凑过去，随手帮他擦了，小声把情况说了：“你去哪儿啦，我们得抢先一步，去拿到溯光石。”

清思自告奋勇地驾驶木鸢，甄一宁便和甄木木坐在船尾。

那小摊贩虽吹嘘木鸢能化作载具，但说实话，大家都会御剑飞行，把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木鸢里，实在是个耗时耗力不讨好的法子。

但对于甄木木而言，似乎井不是这回事儿。

狭小的木鸢顺着风而上，越来越高，很快没入薄薄的雾气中。

“甄甄，好看吗？”

少年不知何时站起来，剧烈的风吹得他衣袖鼓鼓作响，甄一宁困顿地顺着他指的方向，俯瞰过去，蓦地一怔。

漆黑得没有一颗星辰的夜里，无数褐色木鸢随风振翅而起，尾巴拖曳出纤长的金色流光，密密麻麻地交织着，幻化成不同动物和花卉形状。

那些木鸢越飞越高，超出他们所乘坐的这架，一直没入云端，把天空都照得亮如白昼。

起初，甄一宁和清思都没发现异常。

清思默默驾驶着木鸢，被面前流光溢彩的嚣张景象震撼得不轻，他几乎难以置信这么骚里骚气的操作，居然是那个古板的小师叔想出来的。

但很快，甄一宁就发现不对劲之处。

那些木鸢不知从何而来，数以万计地飞升，却仍然源源不断，甄一宁眯着眼睛，抵住风仔细望过去，震惊地发现，哪里是木鸢，而是无数木楼被掀开，不断地在坍塌，又顷刻间化作木鸟腾起。

等到与漂浮半空中的那车轮装置擦肩而过时，整个满萤镇几乎变成了一个耀眼的恒星，

满萤镇的异常很快吸引了仙宗门的注意力，本来要去孤山顶取溯光石的内门弟子一行人，转道先去查看满萤镇的情况。

甄一宁就被少年拉着，立在最高的那架木鸢里，遥遥看着那些御剑者们俯冲进金光中。

少年握着她的手指，莫名有些冰凉。

他微微笑了下：“好看吗？”

甄一宁终于缓过神来，艰难地点点头：“你打算干什么？”

“嘘。”少年提起长剑，骤然跃下飞鸢，将剑抛向缓缓运转的车轮里，车轮陡然停滞，在半空中化为粉末。

但直到此时，甄一宁才惊诧地意识到，那漂浮在满萤镇上方的车轮状装置，到底是什么。

那是维持无数小芥子空间组成虚空境的能量枢纽。

整个仙宗门里，到处布满了相似的装置，每个“风车”间，靠纤细如脉络的淡金色光芒连接，组成错综复杂的天罗地网，将仙宗门包裹其中。

待甄木木手里的剑刺穿木轮时，连接此处的金色能量波动骤然断开。

“不可！”正在驾驶木鸢的清思错愕地望着这一幕，顾不得向木鸢输入能量，站起身望过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满萤镇所在的芥子空间猝不及防地同其他断开联系，快速缩减成透明结界包裹的球，挟卷着里边不断坍塌的建筑和人，如一颗燃烧的陨石般，快速坠入黑暗中。

少年收起剑，一步跃回木鸢里，望着甄一宁笑起来：“好了，现在没人拿溯光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