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曦接过钱币,反复看了一眼,正面从上到下,从右到左,分别写着开元通宝二字,背后则是一个小小的弯月形状。
“这钱,和官钱无二啊!”郭曦赞叹了一声,又从身上摸出一枚钱比量了一番沉吟道:“只是重量稍轻些,一文钱便已如此,倘若一贯钱,岂不是轻的更多?”
王烁咳嗽了一声,示意郭曦不要多说,以免让这些人听到了。
这几个汉子倒无所谓,各自忙活着手头的工作。
两个汉子用四根木条拼成了一个空旷,在中间又填满了型砂,之后又拿出一个陶制的母钱在沙土上扣出一个个型范,又将同样的一框型砂合在了上面,当做钱币背面。
如此反复下来,竟然叠加了数十框之多,只在上面流出一个小口。
汉子们用绳捆紧加固住,将融化的铜液从小口上倾倒了进去。
王潜和郭曦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私自铸钱,竟然如此简单!
而且这些汉子们分工明确,冶铜的铸钱的锉钱的各司其职,效率惊人。
三人对视了一眼,默默的往山下走去。
见识到了大唐私自铸钱的流程后,王烁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世上最挣钱的事是做假钞,这话可一点都不假!
在现代是绝不可能成功的,可是在唐朝,简直不要太轻松!
王烁当下就有了一个念头,还他娘的回什么长安,老子就在这山上住下了,非要把这铜矿都挖干净了才行!
当然,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钟,便被王烁那颗充满正义感的心驱逐到角落里了。
他要是敢来这儿铸钱,明天老狐狸就会亲自从长安城杀过来,提着他的头去面圣!
“王二,这么多人铸钱,你禁的过来吗?”王潜回过神来,发自肺腑的问道。
所谓法不责众,单单是一个山头就有数十人铸钱,整个宣州有多少,整个江淮又有多少?
如果王烁一旦用了雷霆手段,怕是会激起民变的!
“王兄放心。”王烁看破了王潜的想法,他背着手笑道:“这天底下只有吃不饱饭的农民才会造反,这些人,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绝不会造反!”
说归说,王烁心里还是有些虚的,这些人胆敢明目张胆的铸钱,背后一定有人撑腰!
三人从官道,一直到了县里,给士兵看过公验,又打听了一下地址,三人便风尘仆仆的去了李家的庄园。
老狐狸为相将近二十年,没少给自己捞好处,平康坊六分之一的地盘就是李府宅院,在周边的县城中更是有无数的休闲别墅区。
而在风景无限好的江南地区,更是有不计其数的后花园,用来给李家庞大的族群以安身之所。
来之前跟李岫打探过,宣州坐镇的李林岳,是他的亲叔叔,和老狐狸一样是个一毛不安的铁公鸡!
再说起李林岳的时候,李岫的语气神态无比的厌烦,仿佛是再说一个大唐最大最恶劣的地主头头。
能让李岫说抠的人,那得抠成什么样?
王烁不敢想了…
跟门房通报了一声,把老狐狸准备的信递交了上去,王烁便有一句没一句的跟门房聊了起来。
当然不是闲聊,而是询问南陵县和宣州的士族都有哪些。
虽然李憕之前给过一份名单,但毕竟襄州和宣州相隔千里,就算是李憕也不会掌握所有的情况。
“大胆的死狗奴,大白天的跟不明不白的人搭话,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一个近两米高的壮汉,狠狠的踹在门房后背上骂道。
门房脸色变得惨白,带着哭腔求饶道:“林管事开恩,这位郎君是从长安城来的,绝对不是外人。”
林管事先是一惊,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一双三角眼在王烁身上轻轻一扫,当看到王烁穿的那身奴仆麻衣后,林管事就像是变脸似的,脸上的笑容猛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屑。
“我打死你个死狗奴,还敢撒谎!”
“打死你!满口胡话,勾结外人!”
王潜和郭曦皱着眉头,这个林管事未免有些太嚣张跋扈了。
而且当着他们的面教训门房,也有些指桑骂槐之意。
“这位兄台!”
就在林管事抽鞭要打时,王烁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是我先与他搭话的,若是坏了李家的规矩,我甘愿替他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