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红鹰出了门，卢秋声对季倾波道：“别把她的话当真，红鹰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怕得罪人，不过她过后就不记的了，该拿你当朋友还是朋友。刚才她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季倾波笑了笑：“红鹰的性子我还不清楚，怎么会生她的气呢？”说着和卢秋声对饮了一口，放下杯子又道：“不过和秀雨的事，是我的不对。红鹰是秀雨的好朋友，生我的气是应该的。”

卢秋声道：“其实苏秀雨不但长相漂亮，又温柔多情，是那种秀外慧中的女人，即便没有她父亲的缘故，也是个值的男人去追求的女人。我不明白，你对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季倾波叹了口气，仰着脸望着屋顶，一脸无奈地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卢秋声微笑着问：“你是不是心中有了另外的女人了？”

季倾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着卢秋声，缓缓地点了点头。

“是谁？”卢秋声那温和的目光中露出了惊讶之色。

“是朱焰。”

“是七年前抛弃你的那个女人。”卢秋声曾听季倾波说过关于他和这个女人之间的故事。

季倾波又点了点头。

“你现在还没有忘记她？”

“我忘不了。”季倾波看着酒杯，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神情。“七年了，我原以为已经忘了她。可是当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眼前晃动着全是她的身影，渐渐地我明白，她的影子已深深地刻在我心里，有了她，别的女人很难走进我心中。”

“我明白了。”卢秋声缓缓地点了点头，“我真想看看这个女人长得是什么样，为何能让你这么多年放不下。”

“我说过，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季倾波望着窗外，神思似乎又回到了九年前。

九年前，季倾波十九岁。那时他刚刚完成艺业，带着憧憬和梦想来到了苏州。苏州的繁华和奢靡让他一时迷失了方向。由于无所事事，他结识了一些纨绔子弟，整日和他们出入酒楼赌馆，吃喝玩乐。钱花光了，便让人捎信让父母派人再送来。仗着家道殷实，在钱财上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他每天花天酒地，贪图享乐。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结识了朱焰。朱焰也是一个初到苏州寻找新生活的女子。季倾波最初见到她时，便被她的美丽所打动，开始追求她。那一年朱焰十七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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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经人世的懵懂少女，刚到苏州人生地不熟，忽然遇到了一个热情大方的男人，对自己关心爱护，并且仪表俊美，出手阔绰大方，立刻博得她的欢心。她很快便投入到男人的怀抱。

可是她后来发现，季倾波只是一个喜欢享受玩乐，无所事事，靠着父母的钱财挥霍无度，过着醉生梦死生活的男人。于是她劝季倾波迷途知返，寻求自己的前途，不能再这样荒度青春。但这时的季倾波早已沉溺于那种能满足虚荣心的挥霍无度和逍遥自在之中，根本听不进她的劝告。开始时是假意答应，却依旧我行我素，不知悔改。朱焰说得多了，他便和朱焰争吵，劝她不要对自己管束得太多。

这样的争吵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最后的一次发生在一个夏日的傍晚。那天他与那群朋友刚喝过酒，醉醺醺地回到了住处。朱焰又说了他几句。他勃然大怒，在一番激烈的争吵之后，愤而离去。那一夜他在赌馆里赌了一宿，天亮返回时，却发现朱焰已经走了，桌上留着一封信。

朱焰在信中说：我走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了。我虽然爱你，但你却让我很失望，我不希望我爱的男人就这样自甘堕落，虚度光阴。我屡屡劝你，你却不知悔改，这让我很伤心。我的离去或许能把你从沉沦中唤醒，重新振作，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想让我再次回到你身边，必须是你事业有成之时。

看过了这封信，季倾波竟有一种茫然失措的慌乱。他出门寻找，但找遍了整个苏州，也没打听到朱焰的音讯。他无可奈何回到住处，躺在空落落的床上，望着黑沉沉的屋顶，一夜无眠。

在以后的十多天中，他倍感朱焰离去的孤独失落。到这时他才发觉朱焰在心目中的位置是何等重要。那封信他翻来覆去不知看了多少遍，反思过去自己的行为，想起朱焰曾对他说过话，他慢慢地醒悟：人应当奋发向上，有一番成就，才能博得爱人的心，才能活得有价值；沉溺于享乐，一事无成，那不是好男儿的作为。于是在朱焰离开他半个月之后的一个早上，他背起了行囊，离开了那座曾让他颓废迷乱的城市，开始寻找新的生活。

后来他来到了金陵，加入了江南最大的帮会——长青帮。他依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良好的武功，很快便成为为帮中受人瞩目的人物。

在长青帮的磨练中，他渐渐明白：在某种意义上说，一个人所要争取的成就便是一种对权力的追求，对名誉地位的攫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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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能获取权力，他学会了欺诈、忍奈、利用、陷害等等一切人人心知肚明、却又心照不宣的游戏手段。他的地位逐渐得到提升，直到四年后，他成为绿竹堂的首领。在长青帮中，这个位置是仅次于帮主和副帮主；即便在江湖，也比一般帮会的总瓢把子更有权威。直到那时他才觉得自己是一个小有成就的男人。

从加入长青帮的那一天起，他便确信：自己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就是朱焰回来和他相会之期。他完整无损地保存着那封信，那是他不断向前的动力。但是四年过去了，他已经如朱焰所愿，事业有成，却依然不见朱焰的身影。他曾四方打探，派人寻觅，而朱焰仿佛从这个世界上突然消失了一般，没有一点音讯。

她去哪儿了？我现在已是名动江湖，难道她还不知道吗？若是知道，为什么不来见我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地对朱焰留在信上的那句承诺失去了信心，而追逐权力却已成为一种生存目标。他更相信，男人只有不断地获取权力，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包括爱情。

后来苏秀雨出现了。为了更快捷地获得权力，他加入了追求苏秀雨的行列，并取得了成功。然而和苏秀雨在一起的日子里，他却发现总有另外一个女人在心中闪现，挥之不去，这个女人便是朱焰。因为她的存在，苏秀雨无法走入他的内心。这时他才明白：自己总以为已经忘了的女人，其实仍深深地隐藏在心底，为此他痛苦不堪。但是对权力的迷恋，仍使他违心地继续对苏秀雨的虚情假意，直到苏伦被撤职，他觉得和苏秀雨关系也没有再持续下去的必要，于是毫不留连地分开。

关于他的过去以及同朱焰之间的故事，他以前便对卢秋声讲过。卢秋声在听过后曾无限感慨地说：“曾有人说：女人能够改变男人的命运，看来这种事在你身上发生了。”季倾波承认，他当时也曾反问卢秋声：“沈红鹰是否也改变了你的命运？”卢秋声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是否就这样永远记挂着那个女人，又容不得别的女人走进你的内心？”卢秋声问。

“我也不知道。”季倾波有些无奈地道。

“既然她对你那么重要，你有没有想过放下现在的事去找她？”

“我放不下，再说天地那么大，我又到哪里去找她呢？”季倾波摇了摇头。

卢秋声叹息一声，大大地喝了一口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