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恰逢裴北影休沐。
这大半个月,小家伙每日乖乖上学,阮青妩和裴南烨则每日忙于铺子诸事。
现在铺子里的生意比较稳定。
下午时今日份的糕点售罄,阮青妩便早早关了铺门。
想起裴南烨前几日上山打猎回来,提出想带阿北和她去看看师父。
霍长雷依旧话不多,但每遇裴南烨上山,也总要问问阿北和阮青妩的状况。
想来也是惦记着裴北影的。
今日有空,阮青妩便打算带上一些回村子,看看师父和村长家。
裴南烨想了想:“那咱们今晚就不回来了,在老屋歇一晚吧。”
阮青妩笑着点头:“也好,要不然恐怕时间不够,赶不回来。”
“我回去也给师父做顿饭。”
听到能见到长雷师父,裴北影高兴得又蹦又跳。
将自己被夫子夸过的大字特意装在书袋里,说要带回去给霍长雷看。
阮青妩笑着让他自己收拾,随他高兴。
冬日午后,阳光正好。
霍家村的老屋不常回来住,积了薄薄的一层灰。
裴南烨带着弟弟留下来打扫,阮青妩则提着新糕点去孙长家。
既送些吃食过去,顺便也看看孙婶她们丝带绣的活计。
来到霍家门外,只见他家院门半敞着,里面传来嘈杂的人声。
阮青妩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又喊了两声。
也不知是不是里面声音太大了,没听见敲门声,因而没人应答。
等了一会儿,见依旧没人来,阮青妩便打算直接推门进去。
突然,院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推开——
“我呸!”
“什么狗屁的村长夫人,我看她就是狗眼看人低!”
张红梅骂骂咧咧地冲出了霍家,差点撞上人。
“谁啊谁啊?走路不长眼的呀!
是眼睛瞎了啊,挡在路中间,还让不让人走了!”
有人挡道,张红梅顺口骂道。
定睛一看,这人竟是阮青妩!
阮青妩身着淡青冬襦裙,细腰窈窕,红唇乌发,外披着件同色滚边雪绒薄披风。
头上挽着的发髻慵懒,斜插着几朵碧翠红髓石榴珠花,白皙的额前垂着温玉碎珠压髻。
除此之外,乌压压的秀发上再无其他点缀。
素嫩淡雅的衣着,反衬出她更为明媚艳丽的五官。
一段时日没见,她还是这副淡定从容的神态。
好似更高挑了些,给张红梅一种隐隐约约的压迫感。
而相反,张红梅大概是在村里过的不好了。
身上的花布棉袄已洗得发白,即便衣服上满是折痕褶皱,也仍被她穿着。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她两鬓的黑发里竟已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白,面容也苦涩憔悴。
阮青妩只打量了一眼,就冷漠地收回了目光。
不管是否落魄,她那股刻薄劲还是摆在脸上。
若还是从前的情况,张红梅就想拿阮青妩撒气了。
可想到因为她家,自己家里现在在村里的艰难和儿子的辛苦。
以及收在祠堂里的断绝书。
张红梅终还是压下了满腔的怒火,恶狠狠的剜了一眼:“晦气!”
她甩了把袖子,与阮青妩擦肩而过。
不断飘散在风里的抱怨咒骂,泄露出主人的愤懑不满。
阮青妩淡淡嗤笑,只当是个陌生人路过。
这样恶毒贪婪的人,她都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院门敞开,有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恰好瞧见了门外的阮青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