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睡不着,独自一人站在小楼的围栏处,眺望着前方的上京城,万分感慨。
想当年,他跟着母亲离开上京城的时候,也正直寒冬之季,雪花飞扬,冷风刺骨!
现在,他回来了,他不知道,过了今晚,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唯一清楚的是,眼前这条路如履薄冰,步步惊心,走错一步,可能就会落入万丈冰窟!他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正如母亲所言:初入宫里,切不可锋芒毕露,要懂得知进知退,不动声色地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
雪,在茫茫夜色里不知疲惫地狂舞。
萧南想起了阿丑跳舞的样子,情不自禁地拿起玉笛,闭目轻吹,断人肝肠的曲音缭缭绕绕,伴着雪花,像要飞到深山梅林去,飞到阿丑的心里去!
这一夜,睡不着的不止萧南一人,有思亲的李凌风,有吃醋的赵琬琰,还有对未来一片空白的芷蕙姑娘。
比起他们,更睡不着的,当属深宫大院里的皇后娘娘崔氏和三皇子萧恒。
当探子来报刺杀六皇子的任务失败时,皇后崔氏气得直骂一帮废物!
萧恒倒没有皇后那样担惊受怕,这对他来说,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一样。
不过,通过刺杀一事,他看出了这个萧南绝非等闲之辈!所以他现在满脑子尽想着明日上朝,该如何应付他这个八年未见的六弟!
天刚蒙蒙亮,穿戴整齐的扬武将军李凌风已经集结一队人马,站在驿站门口默默地恭候着六皇子萧南。
在芷蕙姑娘的贴心伺候下,萧南换上了一套精致的行装,梳了一个正式的发髻,显得他干净利落格外精神,亦不失高贵体面。
他今天要见的人,除了满朝文武百官之外,可还有他的父皇啊!阔别八年,再次相见总要给大家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才对!
南启国上京城,下着鹅毛般的大雪,因为天气寒冷,街道上显得有些冷清。
过往的行人忍不住抱怨着今年的冬天怎么这么冷?这些年虽然都有大雪,但也没有这么大的雪啊!
一队声势浩荡的人马穿过街道,领队的正是萧南和李凌风,赵氏兄妹带着芷蕙姑娘排于其后。
李凌风是上京城出了名的锦绣公子,又是大将军李征的儿子,街上的行人大多数都认得他。
可李凌风身边的这位翩翩少年郎,看起来就眼生了,大家忍不住盯着萧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一身绣工精致的白衣显得他高洁傲岸,且与李凌风并肩同行,可见他身份不一般!
骑着马的萧南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渐渐放慢了速度,望着头顶的飞雪,不禁暗自感叹:当年走的时候,一场大雪相送,现在回来的时候,再一场大雪相迎!八年了!我萧南终于回来了!母亲,南儿定不负您所望!
想到这里,萧南眼色凌厉,手里的长鞭一挥,疾驰而去。
李凌风眉头一皱,回头看了看赵氏兄妹,然后带着大家一路追着萧南,直奔皇宫。
此刻的皇宫大殿上,已经开始早朝。
前些日子受了风寒的皇帝萧坚强打着精神,腰杆挺直地坐在宽大的龙椅上听着满朝文武纳言议事,时不时还咳嗽几声。
皇后崔氏默默地陪在萧坚的身旁,按常理,后宫是不能干政的,但今日是皇帝亲自叫她来的,说有好戏看。
皇后心知肚明今日是六皇子萧南的回宫之日,本想推脱不去,可又觉得不妥。
往大了说,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往小了说,她是三宫六院的后宫之主,从辈分上讲也算是六皇子的母亲,总不能一直躲着吧!心中再不甘心,也要做出一个慈母的样子来,萧南不过是一只刚出窝的雏鸟,又有何惧,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待文武百官就南启国方方面面的情况汇报完毕后,国情不容乐观,大家摇头晃脑抱怨声一片。
皇帝萧坚见此情形,神情变得严厉起来,对众卿说道:“各位爱卿刚才上奏的不是哪里受灾了就是哪里死人了,要么就是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国在边关挑事了.....总之你们说的这些里面没有一件可喜的事情!”
众臣闷着不说话,皇帝萧坚继续道:“今年各地的收成都不怎么好,这个寒冬又比往年要冷得多,很多地方都连降大雪,尤其是西北地区的老百姓们,深受其害呀。老百姓们既然受灾交不起粮吃不起饭,你们就该想办法解决困难才对,而不是只会在这里叹气抱怨。朕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你们说说,该如何应付!”
朝堂上,大家接头交耳,明哲保身,没有一个人自愿回答,很多官员不自觉地把目光转向丞相陆明,希望这个如诸葛孔明般的人物能提出一个好的建议来。
大腹便便的首辅大臣陆明只笑不语,转头把橄榄枝投给了正在开小猜的三皇子萧恒,只听他故作谦虚地对萧恒说道:“三皇子历来足智多谋,大家不妨听听宏王殿下有何高见?”“恒儿,你说说看。”皇帝萧坚盯着萧恒说道。
萧恒根本没有听见,此刻的他哪有心思关心这些问题。大家谏言的时候,他全身心地投入到萧南回宫这件事情。
他时不时朝着殿外偷偷看上一眼,想着萧南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这朝堂之上,会不会当着大家的面揭发他暗中刺杀一事,父皇今日把皇后叫到朝堂,会不会当众册封萧南为东宫太子,皇后和丞相陆明又会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一连串的问题在萧恒的脑袋里绕成了圈。
见萧恒低着头没有反应,大家心中疑惑,皇帝萧坚早就发觉萧恒不在状态,他耐着性子又叫了一声:“恒儿,你在想什么呢?朕让你回答,面对灾情,朝廷该如何救灾救民?”
萧恒总算回过神来,看着大家,一时回答不上来。
这时,一个洪亮有力的声音从朝堂之外传来:“民心齐,则国家齐!百姓受灾,朝廷就该免税放粮,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
大家闻声望去,全场哑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