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亮得稍迟，初九这天天气却是比前几日更冷了些，空中撒盐般地下起了微不可见的小雪，星星点点地落在翘首伫立的红梅上，树上的雪融得慢些，就着微弱的月光，显得有些可爱。

青袍少年的身上却是也落了些雪，也不知他在此站了多久。

他手中握着一柄质朴的木质剑鞘，看着有些像孩童玩具，在他手里，却如同沾上了他清冷的气息，也显得与众不同起来。

又过了一会，身后传来坚实的脚步声，少年仍旧对着那一树红梅，没有转头，也没有开口。

“臭小子，装什么深沉！给我让开！”

“……”

却是穆国公穆铮。

穆铮已四十来岁的人了，看着却跟二三十岁的青年小子一样，许是因为他从不留须，许是因为他吊儿郎当的性格。

况且他一双含情脉脉的浓眉大眼至今也勾得许多姑娘芳心暗许。不过就算有再多姑娘挤破头想进穆国公府，也从来都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入主国公府。

于是外面便传言穆国公有龙阳之癖，或是传言穆国公在外其实有十几个私生子，不过最终，认回来的只有穆辰一个。

穆铮此时正兴致勃勃地抱着一个花瓶，毫不留情地将儿子推到一边，然后，拿出一把剪刀，开始小心翼翼地挑选梅枝，挑到含苞待放的鲜艳梅花，便轻轻扶住树枝，利落地剪下来，再轻轻放进花瓶……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仿佛看不见旁边还杵着一个七尺高的儿子似的。

穆辰扶额道：

“爹，你干嘛呢，你这会儿剪了红梅回房放着我娘也看不到啊……”

“回房放着干嘛，得趁新鲜让人赶着给你娘送去呀！”

“……你就让寻梅军干这事？”

穆铮白了他一眼，“我的兵，我爱咋用咋用。”

穆辰狡黠一笑，“常雁昨夜送信来了。”

穆铮手一抖，咔嚓一声剪落了一朵梅花，他却有些激动，立刻放下手中的花枝和剪刀，一边动作一边说：

“你这小子！常雁昨夜就到了，你今天才同我说！你娘说了什么？有没有表达对我的相思之情啊？啧，算了，你这毛头小子，说了你也不懂。”

说着话他便要朝穆辰的院子里去……

穆辰靠着树抱着剑，月色下梅影映在他的脸上，只能看清轮廓清晰的下颌线，他唇角弯起，开口道：

“相思之言是半句没有，只说了西燕局势，还有，你若是再去招惹奉淑公主，她就让常雁扫平穆国公府。”

穆铮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脸色有些难看：“你娘怎么会知道奉淑公主的事！我可没有招惹那个老寡妇，你可别一天跟个长舌妇似的，同你娘乱嚼舌根子！”

穆辰摊手：“不是我说的。你当金记钱庄是摆设不成？”

穆铮扶额：“媳妇太聪明了怎么办……”

穆铮拿着那瓶子梅花匆匆走了。

穆辰从怀中摸出一沓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