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浅只是注视着青年硬朗的轮廓,却并未点头或是摇头。
陆鸣知道这是打动不了林之浅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躲在这里,也不想去关心你过去一年经历了什么,我找你,是因为我这里有一起棘手的案子需要你的协助。”陆鸣把住林之浅的肩膀,难得推心置腹地说,“我欣赏你的勇气,敬佩你的善良。没人生来知道自己属于哪里,但我想带你去一个更加适合你的地方,仅此而已。”
林之浅将手掌搭在林之浅的手腕上,随后把他轻轻推开,细长的眉毛轻轻挑起,似乎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阴谋论,满脸不信地说:“你不过是想把我引过去抓起来。”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脑回路要长成什么样,才能把一个暴躁狂耐下心子传达来的好意“曲解”成满满的阴谋论。
陆鸣难以理解,这人怎么就说不通呢?于是,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又没犯事儿,我抓你做什么?我们调查处想放假还来不及!”陆鸣呵道,“没人会饥渴到把你关到家里做填房夫人,你怕啥呢?”
陆鸣一席话说完,林之浅一言不发,一双好看的眼只是干瞪着他,像是陆鸣欺负了她似的。
陆鸣让自己静了静,话锋一转问:“林之浅,我问你,你是不是犯过什么事儿?”
“我没有。”林之浅脱口而出。
“没关系,就算有,我也帮你抹得干干净净。”陆鸣拍着胸脯保证说,“怎么样,这个条件够可以吧?”
“可以。”林之浅说。
可陆鸣却反悔了,摇头道:“那就是有了!我跟你说,你要是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不能放过你!”
陆鸣一身正气的模样配上那掷地有声的话语,大地都能吓得抖三抖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除了身份证是假的,其他没有!”林之浅像受了委屈一般声音大了一点,随后低了下去小声嘀咕道,“我连打架都没有。”
陆鸣俯视着林之浅,林之浅的睫毛又密又长,皮肤苍白却又毫无瑕疵,干这行的男人居多,女人极少,简称和尚庙,其中以连女人小手都没牵过的直男为多数,陆鸣刚想训斥她,犹豫了一下又觉得对一个女人这样可能不礼貌,于是熄了火。
“这就是你被人摁在码头上打的原因?”陆鸣摸了一把自己新长出来的胡茬,决定挑起一点旧事。
林之浅不气不恼,很快反应了过来,皱了皱眉说:“你在查苏广钱的事?”
陆鸣一直觉得林之浅能在两种状态下切换自如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前一秒还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后一秒就迅速切入关键,聪明得让人惊讶。
这种人适合当吉祥物随身携带,开心的时候逗两下,碰到人拿出来炫耀炫耀,工作的时候还能排忧解难。
“我一直很疑惑,你能一巴掌拍飞李潮生,一把飞刀灭了鬼魂,却任凭自己被人欺压,这是什么趣味?”陆鸣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问他。
林之浅的头又一下子埋了下去。
“鬼魂它不现身,我不管它,但是它害了人,它便有罪。”林之浅说,“人的话……我不轻易打人。”
“为什么?”陆鸣觉得很有意思。
林之浅眼珠子转了转:“嗯……打不过。”
你差点给李潮生留下心理阴影,装什么大尾巴狼。
陆鸣啧了一声说:“没事,以后我罩你。”
说罢,避险意识单薄的陆大直男勾过林之浅的脖子,慢慢往村口走去,林之浅顿了一下,也不再抗拒,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走着。
“我倒是好奇,你怎么一刀毙了那只鬼的?”
“鬼魂和人是两种物种,我打得过鬼是因为我有制服他们的方法,但是打人……不一样。”说到这里,林之浅的话多了起来,“敌人不同,方式也应该不同。就像你的刀,能刺伤虎怪,但对鬼魂却是收效甚微。”
陆鸣眯起眼睛补充道:“因为打人是物理伤害。真是术业有专攻啊,你的说法很有意思,的确是一条新的研究方向,看起来你懂的不少。”
“还好吧。”
“那就更要请你去做我们处的座上宾。”陆鸣觉得这会儿应该要好言好语地哄对方才会归顺,于是语气柔和下来说,“你看,以后有人欺负你,我替你收拾他们,好不好?”
“无所谓。”林之浅很不给面子说,“我觉得还是不要埋怨,忘记仇恨的好。”
陆鸣觉得这句话很耳熟,不由自主地问:“人怎么可能不记仇呢?”
“有一句话说,君子量不极,胸吞百川流。”林之浅说。
这句话太熟悉了,以至于陆鸣忽然睁大了眼睛,可一时间却又踌躇不定了起来。
陆鸣问:“那你有想保护的人吗?”
“有啊。”林之浅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双幽深的眼纯净得和冰川上的白雪。
这世上的一切她都想保护。
在路的尽头,路虎的车灯朝他们闪了闪,有些晃眼,但陆鸣却难得不想骂李潮生。
“那和我一起吧。”陆鸣认真地侧过头对林之浅说,“交五险一金的那种,我可以给你一个叫做林之浅的真实身份,你也不用躲躲藏藏。”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假的?”林之浅不为所动地说。
陆鸣说:“因为我姓陆啊,算了,你以后就信了。”
林之浅来不及说什么,陆鸣就拉开了车门,一把将林之浅推进了车里。
李潮生惊喜地转过头看向陆鸣,立刻发动了汽车,等陆鸣帮后座的林之浅扣上了保险带,这才对林之浅说:“小林姐,咱们回家的路程大约耗时二点五小时,坐稳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