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拇指上带着一只“婴儿面”粉珊瑚扳指,触手有温温的暖意,他附身低低道:“朕看你在后面踮脚张望,看不够辛苦,故意走得慢些,你须谢过才是。”
淑恬感到脸上有些发烫,也不知是灯火烤的还是别的,抿嘴笑道:“嫔妾多谢皇上。”
皇帝笑意和暖,紧紧执着淑恬的手向前走去。敏昳夫人早就不耐,见皇帝把前面新奇的钻火圈指给淑恬看,无暇顾及自己,便小声嘀咕:“僭越!”
皇后蹙了蹙眉,也不回头,淡淡道:“妹妹,上元佳节,宵禁都免了,旁的还有什么呢。”
敏昳夫人上前拉拉皇后的衣袖,气道:“娘娘,与皇上并肩而行的,合该是您才对,您怎么还一言不发呢。”
皇后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罗昭仪伸手替敏昳夫人簪正了玉梅,盯着敏昳夫人的眼睛,半是恭敬地笑道:“娘娘的玉梅,可比何容华的绢花华贵多了。譬如在冬日里光秃秃枝条上装饰花叶,有的是彩纸剪的,有丝绸剪的,还有那玉石珠宝琉璃盆景,都是不同的。”
敏昳夫人戴了高帽,脸色才勉强好看些,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言,仍盯着前面皇帝不放。
皇后亦不欲再多言,牵着缙欢帝姬,笑道:“元阙喜欢今日的杂耍么?”
缙欢依在皇后身边,似是有些怕:“那几个耍球的还挺好玩的。”
皇后便有些失望,轻声呵斥:“平日母后如何教你的,怎么出来反倒怕了,没个嫡出帝姬的模样。”
缙欢撅起嘴,不高兴地说:“母后既对儿臣不满,何不带弟弟出来。”
皇后气得几乎一怔,强压怒火,低声喝道:“胡说什么!永绥才几个月大,出了事可怎么好?本宫不过说你两句,你就这般会拿乔作势了?”
缙欢向来听皇后的话,此刻早就不敢再回嘴,可心里还是不服气,小声嘟囔:“母后明明就是更喜欢弟弟。”
皇后不愿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便附身抱起缙欢,替她抿了抿头发,安慰道:“母后也是疼你的,你吃什么心呢?永绥才生下来多久,哪有你陪母后的时日多。”
缙欢伏在皇后肩头,撒娇道:“那待会儿放灯,母后要挑个最大最好看的灯给儿臣。”
皇后摸摸缙欢的小脑袋,笑道:“哪一年不是呢,母后答应你。”
走着走着,就到了承天门大街尽头,前面便是放灯的龙首渠。皇帝接过一只重瓣并蒂红莲灯交到淑恬手上,笑道:“朕特意为你留的,放灯去。”
淑恬小心接过,不觉失笑:“皇上,得是纸灯才能飘在水上呢,琉璃灯这样重,如何放得?”
皇帝笑意和暖,刮刮淑恬的鼻子,道:“纸灯易破,岂不是朕的心意也跟着破了?这灯是私赏你把玩的,按例的纸灯朕已交给柳竹了。”
淑恬心底有淡淡的甜蜜,娇嗔道:“原来皇上先前是诓嫔妾呢,这灯嫔妾回去便束之高阁,再也不看一眼了。”
皇帝松开淑恬的手,不悦道:“糟蹋圣心,该当何罪?朕再也不费心给你寻这些小玩意儿了。”
淑恬抬头望着皇帝闪烁着灯火光明的双眸,定定道:“皇上的心意,嫔妾只敢藏在心底,默默珍重。若是常常把玩这灯,岂不等同时时炫耀,反倒把皇上的心意当做炫耀的工具么?”
皇帝一手轻揽淑恬入怀,淑恬从他坚实的胸膛的振动中听到沉沉的话语:“你的心思,朕都明白,只是在朕的心里,你可以坦然骄傲地接受并蒂莲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