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院内，看向堂屋，她面色僵了僵。

踏春紧随其后，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倒吸口凉气。

室内点着几盏油灯，光线昏暗，停尸的棺木放在正中间，棺盖打开一半，地上散满黄色铜钱纸，红红绿绿纸扎的童男童女，各个画着笑脸，就是眼眶空白，不画眼珠子，几十个围着棺材，挤满屋子。

做纸扎又叫捞阴门，阴气极重，遇到突然亡故的，怨气易附在纸人上成厉鬼，故有画眼不点睛的规矩。

可被几十双大白眼框子盯着，是个人看见都毛骨悚然。

“主子，咱们上当了，”踏春声音微微发颤，“难怪三姑娘不敢来。”

沈秀来了，不吓死也得吓出病。

“我们在沧州见的死人少么？”

沈若棠稳住心神，磕完头，上完香，靠近棺材，瞻仰老太太的遗容，算见最后一面。

尸体表面看不出异样，但空气中飘着若有似无的奇香，离棺材近能闻到些，两步外就闻不到了。

沈若棠眼底浮现肃穆和专注，取出腰间荷包的银针，拨开纸人。

“主子，先捂住口鼻。”踏春也闻到了，掏出自己的帕子，折成三角，系在沈若棠脸上。

沈若棠要她去外面守着。

踏春应了，刚走出两步，突然神色一紧，呵斥：“谁！”

刚才的动静太细微。

沈府的武夫都是青壮年，进不来后院，后院女眷没有会武的。

踏春五感敏锐，听了听，确定有人，默默退到沈若棠身边，右手摸到后腰的匕首。

沈若棠也听到了，收起银针，屏息凝神，明显感觉到对方就在墙外。

不知什么来路。

双方都没动作，寒风刮过，静谧无声，像试探，又像一场暗暗较量。

踏春年纪小，压不住火气，打算先发制人，刀抽出一半。

“哎哟！”

一个人差点被门槛绊倒，跌跌撞撞闯进来，隔着院子都能闻到酒味。

沈若棠眼疾手快，不动声色摁着踏春的手，把匕首押回刀鞘。

她提起灯笼，说：“我去看看，你别乱来。”

踏春不放心，警惕的跟在身侧。

沈若棠走过去，灯笼往前照了照。

对方衣衫不整，用手挡住眼睛，烦躁的啧一声。

“十爷？”

沈若棠认出声音。

萧衍放下手，虚着眼往前凑了凑，抬起食指，醉醺醺地问：“你是？”

踏春嫌臭，用斗篷捂住口鼻，往后退两步，闷声道：“这是后院灵堂，喝成这样，跑来做什么？对逝者大不敬！”

萧衍不理，目光停留在沈若棠脸上。

她半遮面，眼睛在灯笼的照映下，犹如一汪明澈秋水，眼尾上翘，睫毛浓密，一颗红色泪痣，凭添几分娇媚。

这等绝色。

萧衍毫无顾忌盯着看，看得沈若棠发恼。

“十爷，方才是你在院外？”她退后一步，讽刺道，“夜闯灵堂，您的兴趣真特别。”

“沈若棠？”萧衍也认出她的声音，忽而哈哈大笑，不但没敬畏，还很猖狂，“对啊，我就是闯了，沈栋之都不敢放个屁，你能把我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