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羊一遍又一遍地打开大殿的门,又一遍一遍地关上,门内什么人也没有,再也没有比这更加干净的宫闱。宫殿里平常时候都有的身影此刻却不在,只留一支风干的牡丹。
“小殿下,小殿下……”朱内官今日跑来也是慌慌张张的,甚至更甚平时。他跑来见小殿下一人在这开门关门的模样,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似心疼,也似惋惜。
不过也只有一瞬。
“……”
展晋阳是当今王上最小的王子,所以很得王上喜爱。齐王本就喜欢男孩儿,公主们就没有半点荣宠了。这孩子执拗得很,齐王的宠爱导致他小小年纪就放纵风流,不过心性上,倒也不是什么坏孩子。他力大无穷,生来与众不同。满朝文武也喜爱这位小王子,意图荐为太子。
“我母妃呢?怎得不见其踪影?”殿内那支牡丹此刻已经在他手里随风化作烟尘了。
大齐只有王后,才能是众王子的母妃。公主王子的生母只能换做小娘。
这内官自然而然答道:“殿下随我来就是。”说罢便将十二岁的展晋阳往皇后的凤栖宫领。
偌大的王宫和沁兰宫一样没有任何人影,展晋阳年纪小,身边人也是以小羊羊、小羊羊地叫他,虽然被娇纵惯了,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大人,我肚子痛,我肚子好痛!”他只叫了两声,还没等朱内官点头哈腰地回头,人就已经一溜烟地往沁兰宫里跑了。
他最熟悉的就是沁兰宫,王宫的布局他不是不清楚,若是跟着这位内官出去了,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还是跟着他走吧……”
展晋阳吓坏了,这声音凭空出现,仿佛就在他的耳边。他肩上一沉,脖子一凉,转头却是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
正午的阳光正好,这种感觉却教他毛骨悚然,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不过刚刚从国子监读书回来,怎得沁兰宫变成这样了?和朱内官围着那沁兰宫跑了好几圈,也没能甩掉那内官。二人一句话也不多说,全部的精力和力气都拿去跑路了。也不知是展晋阳还小,还是朱内官太老,二人只跑了一炷香的时间依旧僵持不下,但也气喘吁吁、精疲力尽。
最后他们二人前一搭后一撂子的走着,展晋阳甩不掉他,内官也钳制不住他,真是绝妙。
不过好景并不长,还没到半个时辰,沁兰宫就被一队人马围了起来,原本首位王城的龙骑禁军此刻却闯入沁兰宫,只为抓展晋阳这个受宠的王子……
朱内官和展晋阳同时松了口气,停了下来。朱内官还以为展晋阳是想开了,忙嬉笑道:“殿下,您要找母后,母后这不就来了?”
在瞪了朱内官一眼后,展晋阳抬头做了个鬼脸道:“大人若是这么说,她还是国母呢,四舍五入也是你母妃呢,这母妃我是不要,你爱要不要吧……”
“哎呦喂!岂敢岂敢!”朱内官直接吓得当场跪地。
这就是王后进到沁兰宫内看到的画面了,平日里顽皮的展晋阳正朝着朱内官拍屁股做鬼脸,朱内官已经原地三跪九拜,整个人虔诚得像刚刚亵渎了神灵。
“小……七王子!”王后那么一指,便有四个装甲齐全的人冲上来,将展晋阳团团围住。她看见朱内官此刻一脸复杂模样,便开口允诺道:“朱内官护卫周全,悉心保护王子安全,重赏!”
“重赏?有何可赏?”展晋阳疑问道。
“王宫有人伙同母族造反,羊羊不用怕,大娘娘已经将她们都赶走了。”王后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这场造反的平定可真是悄无声息,展晋阳心里低估。
话音刚落,孩童稚嫩的嗓音便随即响起:“大娘娘,儿今日午膳时便未见母亲,更没见我屋里服侍的春桃和脂淳,您可见到她们?”
禁军的首领拿旗帜的手一抖,想说什么却被王后拦下了。
“小七……你是出自中宫的幼小嫡子,是我的孩子,我才是你的母亲……”
为什么会这样?大娘娘这是要保全他?展晋阳懒得再细想下去了,想抢过禁军的剑。不料却被人及时提起来,他人小,于他而言兵器沉重,禁军之剑从他手中滑落,铿锵有力地坠落声在空荡荡的沁兰宫极为刺耳。
“你不是我母亲!你才不是我母亲!我要见父王!我要见父王!”
这孩子撕心裂肺的叫喊似乎又引来了什么,又是一阵阴风阵阵,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感受到,那“人”又在他耳边说:
“你又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