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关系，你先进去陪妞妞吧。”

“……好。”

从苏芷珊住的小区里出来，他徒步往自己的公寓楼走去。因为路程相隔不远，来的时候就没有开车。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细雨如丝，滴在他的头上，脸上，身上，连整颗心都变得湿漉漉的……

回首仰望8楼那扇灯火氤氲的窗，顾弦夜的眼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

替兰西包扎了伤口，见他身上满是污渍和血渍，苏芷珊留他在浴室里洗了个澡，看见阳台上的一片狼藉，她呼出一口浊气。

复又看了看睡熟了的妞妞，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呆呆地想着心事。

兰西洗完澡穿好衣服出来，发现她呆坐在沙发上，便跟着坐在她的对面。

他这么大一个人坐在她对面，她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毫无生气。

兰西很懊恼，手背轻轻敲击了一下面前的茶几，略有薄怒，“苏珊！你还在担心顾弦夜！？”

苏芷珊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抬眸凝视他，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她这个样子，更是让兰西觉得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对苏芷珊既疼惜又不耻。

“苏珊，离开吧！离开他！回美国去，今天的事你也看见了，你确定回中国是正确的决定吗？你不觉得，为了妞妞好，你不应该冒这么大的风险回国吗？！我真是搞不懂你，爱情对你而言就真的那么重要？为了一个顾弦夜，你可以连女儿妞妞都不顾了？！”

听见兰西的痛斥，苏芷珊的嘴唇微微抖了抖，确实有些动摇了。

见状，兰西继续道，“听我的，回美国去吧！继续呆在中国，这个风险实在太大，你和妞妞都承受不起！你要有事业，美国总部自是欢迎你回去的；你要有爱情，兆霆对你那么好，你还犹豫什么？你要有女儿，美国比中国更适合妞妞生活！只要没有顾弦夜，妞妞会生活得比现在更快乐！更开心！”

兰西的话就像一颗颗石头，每一刻都击中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他说的那些话，正是她也担心的事，他考虑的问题，又何尝不是她所顾虑的……

难道，她应该离开顾弦夜，带着妞妞回美国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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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西的话搅得苏芷珊一夜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就发现双眼变成了熊猫眼，于是她化了个比平时还要艳丽的妆容。

出门时，凯瑟琳谨慎地看了看她，苏芷珊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问她有什么事。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犹豫不决地说道，“大小姐，昨晚上是……是兰西先生先动的手，还有，那个……呃，顾先生其实也受了伤，他，他小腿部分好像流了很多血。大小姐，不是我多嘴，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他……”

苏芷珊微怔，顷刻，脸色恢复平静。

“好，我知道了。”侧眼睨了一眼阳台，一片狼藉，她正想开口，凯瑟琳机灵地回答，“对了，顾先生说今天他会派人过来修补玻璃窗的。”

咬了咬下唇，她微微颔首。

进了公寓电梯间，苏芷珊的背倚靠在梯壁上，微微发愣。

回想起昨晚上自己说的那些话，似乎重了些，可她的确没有发现顾弦夜腿上的伤。要去看看他吗？可兰西的话又让她有些矛盾。

她想起了顾弦夜，他黑漆漆的眼睛仿佛就在苏芷珊的眼前，从四面八方看过来，躲都躲不开。对他，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坚持了，又或许，她应该先和妞妞好好谈一谈，再做决定……

到了公司，便打开电脑，收发邮件，早早地就看见顾弦夜的头像在那里晃动。

苏芷珊轻轻点了一下，打开对话框。

——芷珊，昨晚的事我很抱歉，是我太冲动太不小心了，但我绝不是有意让妞妞听到的，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芷珊，妞妞还好吗？她说了些什么？对我还是那么讨厌吗？她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了吗？

——芷珊，你不让我见妞妞也可以，只要你觉得什么时候肯原谅我了，我再见她也行。

——芷珊，如果你还是不想让妞妞见我，那让我见见你可以吗？妞妞在中国没朋友，我答应给她带几个小朋友一起玩的……

——芷珊，你看这周末，我带几个相熟的孩子们去陪妞妞玩，行吗？

……

鼠标往下拉，发现他一连发了十几通信息，仔细一看，有四条是昨晚上就发的，她猜一定是他回家后上网给她留的，至于其他的信息则是今天一大早八点多就发的。

看来，因为妞妞不甚乐观的反应，令他揪心着急了。

心里柔软了下来，说不上立刻就能原谅他，但对他的责怪的确是消减了些。苏芷珊并没有回复，抿了抿唇，关掉对话框。

正打算起身，顾弦夜的头像又动了动。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打开对话框。

——芷珊，要我怎么做，你和妞妞才肯原谅我？

顾弦夜小心翼翼地发出最后一条信息，坐在电脑前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苏芷珊的回复。

老实说，对兰西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虽然他之前照顾妞妞有功，但他直觉那小子绝对不像苏芷珊想的那么简单。

然，对昨晚上发生的事，顾弦夜是颇有些自责的。一大早起床，就看见自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真是难看又难堪，又不是血气方刚的小少年，竟然这么沉不住气……

最要紧的是，在不合时宜的时机，让妞妞听见不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