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恒走过来道:“韩将军,说到定罪,你回宫之日,想必我父皇已经处罚过你了吧?”
韩石拱手说道:“回皇子,皇帝仁慈,只是罚了臣半年俸禄!”
高恒笑道:“我就说嘛,父皇定是给你治过罪了,如今,何故又来讨罪?依我看来,韩将军一路奔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半年俸禄,改日见了父皇,本皇子帮韩将军讨要回来!”
韩石忙道:“恒皇子不可啊,臣甘愿受罚!”
木颉丽摆摆手,说道:“好了,此事就此作罢,韩将军以后可不许再提!”
小蝶在旁边说道:“就是了,当日情形令人触目惊心,常出现在我的梦魇之中,如今差不多都忘了,韩将军重又提起,果然该向你问罪了!”
韩石一怔,忙赔礼说道:“小蝶姑娘,对不住了!”
小蝶见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嫣然一笑。
这一笑,看得韩石心中怦然,便忙低下头。
木颉丽笑了笑,说道:“韩将军,宫中安危可少不得你尽心,我就不多留你了!”
韩石拱手拜道:“谢娘娘隆恩!臣定当恪尽职守,不负娘娘厚望!”
韩石告辞离开了祥德宫,既感怀木颉丽的仁慈宽厚,又对小蝶挂怀不已,终究在陪木颉丽省亲的过程中,他就已经有意于小蝶了。
………
彭瑛宫中传来喜讯,她也怀上了龙胎了。
皇帝自然会对怀了龙裔的妃嫔倍加关注,更多宠爱,这样一来,宫人们便也会顺着皇帝的目光,有心无心的关怀起彭瑛来。
世人皆势利,宫人更是如此,一时间往返隆泽殿的人多了数倍,嘘寒问暖,尽显关切之情,不提。
真心人自然也有,比如木颉丽。
这日,木颉丽来到隆泽殿看望彭瑛,刚到门口,便见三五成群的世妇们走了出来。
行礼寒暄,皆是无聊之语,然后又各自告别。
“德妃娘娘到!”宫人们见了木颉丽,高声通传。
木颉丽面带微笑,迈入殿内。
彭瑛笑盈盈地迎了出来,两人又是一阵互拜。
“妹妹怀了身孕,可得好好养胎,何必出来?”木颉丽接着彭瑛的手,一起走了进去。
彭瑛笑道:“哪有那么金贵,小心一些便是了!”
两人对案而坐,相视良久,彭瑛脸上虽有喜色,却又掩不住一丝忧郁。
“妹妹,怀了皇帝的孩儿,怎么反倒闷闷不乐起来,难道有何心事?”木颉丽轻声问道。
彭瑛忙道:“怎么会呢,如今开怀得很,能吃能睡,只是一时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呵护这个孩子,有时候又想啊,到底是生个公主好,还是皇子好呢,所以有些愁眉不展…”
木颉丽已生养过两个孩儿,自然知她心思。
“初为人母,难免彷徨,谁都是这样过来的,要我说啊,皇子也好,公主也好,都自有命数,你又担什么空心?”
彭瑛思虑良久,心中担忧的事情,不吐不快。
“姐姐啊,我倒宁愿生个公主…”彭瑛缓缓说道。
木颉丽看了看彭瑛,问道:“这是何故?”
彭瑛看看身旁,宫人相距甚远,便放了心。
“生个皇子本也是好事,可我总害怕他卷入祸端之中,枉受连累!”彭瑛眉头紧凝,心事重重。
木颉丽想不明白,直摇头。
“妹妹此话,难以领悟,不妨说得明白些!”
彭瑛点了点头,黯然说道:“有件事,憋在我心里很久了,终找不到个可靠的人倾诉,妹妹知道姐姐,心怀仁义,总能宽人心怀,妹妹斗胆说与姐姐…”
木颉丽安慰道:“不管什么事,我绝不告诉一个人去!”
彭瑛眼眶湿润,嗫嚅着双唇说道:“我那可怜的楚楚姐姐,她的孩子,只怕…是…是生了大病了…”
木颉丽想起高恪身形枯瘦,确实失了常态,便明白了彭瑛所言。
“难道,妹妹的意思是,恪儿生病,是人为的?”木颉丽压低了声音,紧盯着彭瑛的脸。
彭瑛无奈的点点头,说道:“我总劝楚楚姐姐,不要让恪儿当太子,可她偏不听,如今皇后有了皇子,还能让恪儿稳坐太子之位么?”
“所以妹妹怀疑,是皇后做了手脚,将恪儿害成这番模样?”木颉丽心中有些吃惊,但一切又都在情理之中,皇后的嫡子,本该立为太子,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我…我不知道…”彭瑛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说道,“姐姐,你看,这块帕子…”
木颉丽接过帕子,仔细审视起来,只发现帕子一角,似有浸渍过的痕迹。
“姐姐,你闻闻,可有异味?”彭瑛又说道。
木颉丽慢慢将帕子靠近鼻子,果然有一股异味,似是从那块污渍之处发出。
“似是药味?”木颉丽抬头望了望彭瑛,不知其意。
彭瑛苦笑着点点头,说道:“这是从恪儿吃剩下的羹粥里,浸渍过的,再过些时日,估计这帕子的味道,也就散去了!”
木颉丽恍然大悟,急道:“难道是有人在恪儿的粥里下毒?”
彭瑛忙摆了摆手,惶惶然看了看四周。
“姐姐,你是不知道,恪儿的羹粥,都是太后亲赐的!”
木颉丽这才明白为什么彭瑛愁眉苦脸了,太后就算真的下毒,还能告诉谁去,谁能惩罚太后?
“会不会是妹妹多虑了,太后或许只是让人放了些滋补之药呢?”木颉丽不愿往坏处想,终究若真是太后所为,谁也不敢过问。、
彭瑛叹道:“妹妹何尝不希望只是我的妄断,可看着恪儿病成这样,妹妹难免会诸多疑虑,姐姐,原谅妹妹多事,本不该自寻烦恼,可谁让她是与我朝夕相处的姐姐呢,就算不能帮到她和恪儿,总要为她查明真相吧,不然何以心安啊?”
木颉丽心头如梗木塞,替毛楚楚和高恪万分难过,可她还是不愿相信胡太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终究高恪也是她的亲孙子啊。
只是她不知道,宫中的亲情,淡泊如水,胡太后在意的,只是自己人的得失,完全忽视了高恪也是她的孙子一事。
在胡太后眼中,胡珮慈的孩子,才算得上是亲上加亲的亲孙子。
“妹妹说得对,若真是如此,以后便要远离这样的纷争,若妹妹生下的是个皇子,反而真的要小心为上了!”木颉丽心里沉沉的。
彭瑛点点头,说道:“若是个公主,便没有这多烦心事了,所以,我宁愿腹中胎儿只是个女孩!”
木颉丽收起帕子,说道:“妹妹,这个帕子,便送给我吧,待我验明之后,再还给你!”
彭瑛惊道:“姐姐,你打算如何?”
木颉丽思索半晌,说道:“若寻得机会,能请人辨别这药味,出自哪种药材,岂不是真相大白了?只愿…是我们多心了…”
彭瑛面有愧色,说道:“姐姐,如今我心中爽快了,却将这些烦恼推给了姐姐,这叫妹妹情何以堪?”
木颉丽笑道:“妹妹无须想得太多,若此事查得真相,你我也可知人心思,该提防谁,我们心中也好有数,这样,岂不也算是一件好事?”
彭瑛点点头,说道:“那…姐姐,可要谨慎些,万一真是太后,可千万…千万不要告知任何人,不然,太后追究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木颉丽淡然一笑,说道:“妹妹只管放心,我会小心的,就算万一让太后知晓了此事,我也绝不会连累任何人!”
彭瑛自惭形秽,自己纵有万分怀疑,却终究不敢担当,如今木颉丽独揽此事,以身犯险,这是何等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