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潭水刺透了阎素素的骨头,五脏六腑也很快被这层寒意冰封,阎素素只觉得浑身麻木仿佛没了知觉,但她却清醒的意识到,若命丧此刻,或许是最好的结局,玉文护失去了自己这颗棋子,也失去了腹中胎儿对玉文邕的要挟,对朝廷对大周,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阎素素告诉自己不要挣扎,任凭身子下沉,对于玉文护的大声呼救,她反而露出一丝得意的嘲笑。
恍惚间,水边人影攒动,又有多人跳下了水,在她身边拉扯,慢慢地,阎素素便失去了知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置身在承露殿,浑身已被裹得严严实实,躺在床上,宫人们生起几盆炭火,将殿内烘得暧暧的。
离她最近的,是太医,托着她的手,搭着脉。
太医身后是皇帝玉文邕,紧紧地注视着她。
而玉文邕身边,就是那张让她厌恶的脸,玉文护此时一脸的失望,唉声叹气。
阎素素吃力的张开嘴,说道:“皇帝,妾身的胎儿无恙吧?”
玉文邕面有难色,摇摇头说道:“皇后,胎儿小产了……”
阎素素一惊,不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似有空感。
胎儿就这样没了,这不正是自己所期盼的吗?
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道理。
阎素素有喜有悲,感慨万千,泪落两行!
这时太医收回手来,满脸愧色,胆怯的说道:“回禀皇帝,恕臣无能为力,皇后只怕此生再不能孕!”
玉文邕神情复杂,怔怔地望着阎素素。
他何尝不知道,对他来说,这是好事,从此玉文护再也不能拿皇后之子做为要挟,这不是少了一个心头之患吗?
可越是这么想,越觉得对皇后愧疚万分,便赶紧上前将握住阎素素地手说道:“皇后不用过分伤心,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朕的皇后!”
阎素素扭头,任泪水如泉涌一般,浸湿枕头。
玉文护长叹一口恶气,绝望地说道:“天不怜见,真的要让皇后终身无子吗?”
玉文邕转头说道:“大冢宰别太过悲伤,不管皇后有无子嗣,都永远是我大周的皇后!”
玉文护心中气愤,自己怎么就失手将阎素推落桥头,坠入水中呢,如此一来,自己的春秋大梦岂不泡汤?自己下一步又该如何前行呢?
玉文护又气又恼,说道:“皇后好好保重,皇帝,臣先告退了!”
玉文邕见他悻悻而归,便对太医们说道,“你们也都退下吧!让朕和皇后好好说会话!”
众人便听令纷纷退去!
玉文邕擦拭着阎素素的眼泪,说道:“皇后怎么这么不小心?”
阎素素勉强支起身来,靠在床上,说道:“难道皇帝觉得,妾身这样做不对吗?”
玉文邕一惊,忙问:“皇后,此话何意,莫非是你故意而为之?”
阎素素接着说道:“妾身早就有了这个想法,若不能打掉腹中胎儿,免除皇帝之患,妾身宁愿去死,也绝对不让那奸贼奸计得逞!只是妾身不愿意连累任何人,这件事必须是玉文护亲自所为,他才不会怪到别人头上!今天妾身终于找到机会,了却此事!”
阎素素说着,坚定的脸上又再次泪如雨下!
玉文邕感动万分,一把将阎素素搂在怀里,说道:“朕的好皇后,这个代价太大了,这笔血帐,记在玉文护头上,是他害死了我们的孩儿,是他害得你忍辱负重,终有一天,朕要为你,为我们的孩儿报仇雪恨!”
两人相拥而泣,玉文邕也再次被阎素素的真心感动。
….
自湘州战败之后,玉文直便被解除了所有的权利,每日无所事事,心中便生愤恨。心知是玉文护明智没有胜算,却委以自己重任,故意让自己出丑,找个口实让自己离开朝廷。
叱奴太后便招了玉文直入宫,和玉文邕一起,开解一番。
玉文直忿忿地说道:“这老贼,把我们都骗了,我一直以为,早已取得了他的信任,谁知到头来还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这老贼削我兵权不算,哥哥为何还解除我所有职务,将我驱离朝廷,日后我还如何在哥哥身边,成为哥哥的面左膀右臂?”
玉文邕叹气道:“哥哥何尝不想保住你在朝中的地位,可是玉文护的心思很明白,就是要趁机打压你,来警告我这个皇帝,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我若不如他的愿,只怕他心有不甘,借机抨击我有私心,让我这个皇帝难堪,不如索性让你离开朝廷,灭了他的口实,让哥哥先保住皇帝颜面再说!”
玉文直不悦,嘟噜道:“所以哥哥便牺牲弟弟,来成全龙威!”
玉文邕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委屈你了!不过话说回来,战场上吃了败仗,都难免要受到处罚的,轻则罚俸免职,重则流放株连,丢掉性命,都是有的,你就不要再纠结此事了!”
玉文直悲道:“这次就是中了那老贼的奸计,陈国派出此等重将与我大周争夺湘州,淳于量吴明彻那都是响当当的大将军,玉文护那老贼,却派我三万陆军冒充水兵,让我一败涂地,威名扫地,迟早有一天,我要食其肉,啃其骨,报仇雪恨!”
玉文邕摇头叹气,说道:“这些哥哥何尝不知道呢?只是眼下情形,你是知道的,我这个傀儡皇帝,怎么能斗得过一个大权在握的权臣?不如先忍气吞声,装疯卖傻,一切由着他,等到他放松警惕的那一天,我们才有机会一举将他铲除,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哥哥的心思,这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叱奴太后点头说道:“直儿,你哥哥说得对,表面上你哥哥是皇帝,母亲是太后,可谁都得看玉文护的脸色行事,逆他不得,你呀,就将今天的仇恨化成动力,一样可以辅佐你哥哥!不在朝廷又如何?你私下里继续招兵买马,组成一支强大的军队,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可就派上大用场啰!”
玉文直点点头,说道:“直儿听母亲的吩咐,只是想想那些日子,自己在那老贼面前一副谄媚模样,却依然没得他信任,真是感到恶心!”
叱奴太后摇头,说道:“其实也怪母亲考虑不周,那日不该让你派人护送皇后出逃,你派去的几百人尽命丧他手,难免会有人死前经不起折磨,泄露了你们的身份,只怕是那件事,让玉文护明白了你的动机,才故意施加报复,削你权位!”
玉文直想了想,点头说道:“只怕果然如母亲所说,看来我的地下军队,也得加强防犯,免得遭到毒手!”
玉文邕建议道:“是要格外小心,严加防犯,弟弟可以发动所有愿意加入的人,无论是耕田者,或是手艺工,作买卖者亦可,平常仍然各自劳作各自生活,却依然按时分发军饷,闲时统一练兵,战时从军作战,这样相对分散,也更加隐蔽,弟弟觉得如何?”
玉文直拍手赞道:“哥哥此计可行,妙极!”
玉文邕又道:“每一百人设置一个都尉,每一千人设校尉,每一万人设将军,而你就是全军的大都督!”
玉文直呵呵笑道:“好,弟弟没有当好那老贼所封的大都督,一定要当好皇帝哥哥亲封的大都督!”
兄弟两人相视大笑,叱奴太后看看四周,赶紧示意,不要太过大声,让人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