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你真不明白?”玉文邕哼道。
“那…那奴婢明白了!”春泉公公不敢再与皇帝争辩,只得顺了玉文邕的意思。
玉文邕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但心中并没有恼怒,只是看见春泉公公如此了解他的心思,口中虽然责怪连声,心中其实越发感觉到亲近了。
“既然如此,那皇帝回宫吧,天寒地冻,皇帝小心龙体啊!”春泉公公劝道。
“嗯…是得回去了…”玉文邕说着,脚步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时,只听得门内边有人拍起门板来,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成公子,成公子…”是小蝶的声音。
原来小蝶听到外面的声音,便凑到门边,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听出了是玉文邕的声音,小蝶便又想着要把木颉丽救出苦海,因为他始终觉得,这只是一场误会。
木颉丽赶紧追了出来,把小蝶拉了回来,问道:“小蝶,你这是做什么?”
小蝶忙道:“小姐,我知道你心中恨成公子,不肯开口求他,可是太子可怜,自幼没离开过你,他乡异国,本来就没有一个亲人,如今你们母子又被强行分开,岂不让他担惊受怕?为了太子,我们便求求成公子吧!”
木颉丽咬咬牙,摇摇头,说道:“我想明白了,这对恒儿来说,正是一种历练!或许经此一难,反而对恒儿更有益处!至于成公子,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要这样对我,我都不会低声下气去求他的!他是一国之君,而我是齐国德妃,我宁愿有尊严的死去,也不会向他低头!我会每日诵经千遍,祈求佛祖保佑我的恒儿,平安无事,哪怕折损我的阳寿,也心甘情愿!”
小蝶急道:“佛祖神通,但却虚无飘渺,小姐还不如委曲求全,求求眼前之人,或许更加行之有效!好歹你们曾经有过一段真情,我就不信,他真的会这么绝情!”
木颉丽依旧拽着小蝶不放,一边劝道:“小蝶,我们是齐国人,若向他们低头,岂不是有损我齐国人的尊严?”
两人在门内争执不下,玉文邕在门外听得清楚,不由得更加纠结起来。
“你们,还不把门打开?”春泉公公看出皇帝的心思,便命令众人。
“是,是!”宫人们看了看玉文邕,站在门口,不置可否,便赶紧把大门打开。
众人拥着玉文邕进到清凉宫,木颉丽看了一眼玉文邕,放开小蝶,转身走进宫内。
“成公子,你忍心让我家小姐受这样的委屈吗?”小蝶满眼含泪,更咽着问道。
“哎呀,说了多少遍了,这是我们大周皇帝,你得叫皇帝啊!”春泉公公在一旁埋怨道。
小蝶看了看春泉公公,又看看玉文邕,点了点头。
“好,皇帝,请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善待我家小姐!”
玉文邕心中一痛,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跟着走进清凉宫。
宫中破败不堪,根本不是人住地地方,这让玉文邕于心不忍。
就算是个陌生人,我也不会这样对她,何以我会如此狠心,让他们住在这样的地方?就算她贪幕虚荣,违背誓约,可她终究只是一介弱质女流,我这样对她,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玉文邕这样想着,便朝里面走去。
木颉丽侧着身,坐在床板之上,一层薄薄的褥子垫在上面,依旧寒冷无比。
“拿灯过来!”玉文邕隐约看见木颉丽额头之上,黑乎乎的一块,看不真切。
宫人把灯笼凑了过来,玉文邕这才看清,那是烧的草灰在木颉丽的伤口上结成的疤。
“春泉,明日请太医来看看!”
“是,皇帝!”春泉公公回道。
“不用了,死不了!不劳你费心!”木颉丽依旧面向墙壁,不看玉文邕。
“哦,那好,那就不必请太医了!”玉文邕见木颉丽面无表情,不理会自己,心中便又有了气。
小蝶跟了进来,跪倒在地上。
“皇帝,求你了,请将太子送回到我家小姐身边,太子尚幼,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怎能离开他的母亲啊?”
玉文邕自然不忍小蝶哀求至此,只是自己和木颉丽并没有冰释前嫌,又怎能独对她好?
“你起来吧,”玉文邕看了看木颉丽,对小蝶说道,“只要你家小姐求我一句,我不仅可以让他们母子团聚,还可以让你们依旧搬回兴福宫!”
木颉丽转身下床,将小蝶拉了起来。
“我不会求你的,我的安危无关紧要,就是死在这里,我也不在乎!只是我的恒儿何其无辜,我与你的恩怨,请你不要牵扯到他身上,不管你是成邕也好,是玉文邕也好,但凡是个人,这一点良知,我想你应该有吧?”木颉丽心中有气,言语也变得刻薄起来。
“哎呀,这是我周国皇帝,你怎敢直呼其名呢…”春泉公公急道。
玉文邕一摆手,示意春泉公公退下。
“良知?”玉文邕被木颉丽再次激怒,冷笑起来,“我想,最没有资格和我谈良知的人,便是你自己!既然我给你机会你却不要,那你便继续待在这里吧!”
“我在这里住得很好,多谢周国皇帝恩赐!”木颉丽倔强地回复道。
“是吗?看来是我多虑了!这清凉宫宽敞无比,样样齐全,果然最适合你不过了!”玉文邕说完,便气冲冲地走出大门,离开了清凉宫。
木颉丽泪如雨下,又坐在冰冷的床上。
“小姐,这是何苦呢?刚刚成公子都说了,只要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让我们住到兴福宫去,小姐为什么不趁机求求他呢?”小蝶有些埋怨。
“我说过了,做为齐国人质,是绝不能让齐国蒙受屈辱的!若我只是以前的木颉丽,对他说几句好听的话,绝不在话下,就算让我给他屈膝下跪,亦无不可!但我是齐国德妃,怎么能对周国皇帝俯首垂耳,卑躬屈膝?”木颉丽义正词严,不乏慷慨之情。
小蝶无可奈何,摇头叹息:“小姐说的这番大道理,我是不能懂的,或许我依旧只把他当成以前的那个成公子,忘了他是周国皇帝吧,不过经历今晚一事,倒让我宽心了许多…”
“何故会让你觉得宽心?”木颉丽瞟了一眼小蝶,轻声问道。
“清凉宫这样的地方,他一个皇帝竟然也肯踏足前来,若不是因为小姐在这里,这辈子他会来么?”小蝶细细分析,娓娓道来。
“他来这里,不过是来看我的笑话,好让我们知道,今天的成邕,是何等的威风!”木颉丽惨然一笑,有些自嘲之意。
“那就是了!”小蝶点了点头,反而变得更加肯定了,“还是我说的那样,他恨你背弃了和他的誓言,存心报复,爱之深,自然恨之切,等到他了解了你的苦衷,真相大白,定会后悔不已,心疼不已。”
木颉丽深思片刻,头上的伤疤,又有些隐隐作痛。
“即便是你说的这样,我与他也不会再有任何瓜葛,如此凌辱一个弱质女子,非君子所为,以前我还一直以为,他是个胸襟宽广的大丈夫,却原来是我错看他了!”木颉丽摸了摸额头,心有余恨。
“小姐,伤口还疼吗?”小蝶关切地问道。
木颉丽摇摇头,说道:“还好,皮外之伤算得了什么,最多会留下道疤痕!只是心中的伤口,永远都无法愈合了!”
小蝶苦着脸,心中悲痛,喃喃地道:“不会的,若只是误会,就一定会有冰释前嫌的那一天…”
木颉丽叹了口气,只是望着小蝶苦笑了一下。
她做梦也没想到,与成邕的再次相见,会是这样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