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颉丽越发恼怒了,陆萱是自己义母,被人侮辱,做女儿的不奋起还击,亦是不孝。
“为何这些话,在我齐国闻所未闻,小桃姑娘却说得头头是道,煞有介事呢?”
小桃并不示弱,说道:“玉文护是我大周权臣,坏事做尽,却有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斥责他的不是?自然是畏惧他的权势,明哲保身,颉丽姑娘想必明白这个道理吧?你是陆萱的义女,别人怎么会当着你的面数落你母亲的不是呢?只怕阿谀奉承还来不及呢?所谓旁观者清,你若是隐姓埋名,在市井走上一遭,想必会另有收获!”
“所以小桃姑娘所言,不过也是道听途说,与市井流言何异?”木颉丽心中委屈,替陆萱大鸣不平。
“市井流言,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你若是不信,哪天在我大周走街串巷,便能从老百姓口中,听到很多关于玉文护那奸贼的流言,虽有些偏颇,却大致略同。”小桃再次用玉文护作比,提醒木颉丽。
“小桃姐姐,你误会了,我家小姐的义母,真的不是玉文护那样的小人,请姐姐不要再拿他作比较!”小蝶见木颉丽眼睛都气红了,忙出来辩解。
“当然,两个人不可能完全相同,但她的心思,我们这些旁观者,反而比你们更加清楚!”小桃反唇相讥。
姚太后怕再争执下去,无法收拾残局,便赶紧出面制止。
“小桃,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算别人说得再有理有据,也当不得真的,你就不要再说下去了…”姚太后摆摆手,面露不悦之色,横了小桃一眼。
木颉丽站起身来,勉强一笑,微微躬身,说道:“不打扰夫人,颉丽先告退了!”
木颉丽说着,便和小蝶跨出门去。
只听身后小桃说道:“夫人,这里是住不得了,我们得赶紧离开,保准不出几日,那奸贼便会找上门来。”
又听姚太后责怪道:“不许胡说,颉丽不会是他派来的人…”
接着又传出小桃的声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义母是乱臣贼子之妻,结交的又是阎素素那样歹毒的女人,她又会是何等善类?只怕早就被玉文护收买了…”
“啪”,就听到一记响亮的耳光,屋里又传来小桃的更咽声。
“小桃,对不住,我失态了…”是姚太后在向小桃道歉。
“夫人,你打我,不要紧,可是你千万别被她的外表所迷惑啊,为了你的安危,请离开这里吧!”只听屋里扑通一声,想必是小桃跪在地上了。
“我相信我的眼睛,不会看错人的,小桃,你放心好了!”
“夫人你忘了,当初他们初入庙里,不是说身无分文吗?这套茶具价值连城,他们却故意藏起来,骗夫人上当,难道不可疑吗?”
“她若是那奸贼的人,又怎会主动拿出这套茶具来,故意惹我们生疑?明摆着,颉丽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或许,她宁愿流离失所,也不肯用此物做交换,这怎不是一番深情厚意?”
“夫人菩萨心肠,自然把别人当成好人,可是夫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奴婢求夫人相信奴婢一回吧…”小桃哭得越发伤心了。
“小桃,你起来…..”姚太后的声音有些颤抖,似是异常为难。
“夫人,请答应小桃,离开这座寺庙,不然小桃就不起来!”小桃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十分坚定。
“这…容我再好好想想…”只听姚太后叹了口气,似是无力抗拒小桃的请求,终究小桃忠心耿耿,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姚太后的安全考虑。
木颉丽和小蝶在门口听得清楚,两人既对小桃的做法有些生气,又对她的忠心油然起敬。
“小蝶,我们走吧!”
“好,小姐,回房去歇歇吧!”小蝶伸手扶住木颉丽。
木颉丽摇摇头,苦笑道:“不,我们得离开这里了!”
小蝶听得此话,呆若木鸡。
木颉丽心中感叹万分,没想到自己的出现,不仅破坏了姚太后主仆的情谊,还要害得她重寻安身之所,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或许从头到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而相安无事。
自己偏偏多此一举,逼着姚太后承认自己的身分,简直就是惹是生非,如今还有何颜面让人家搬走,自己苟且在此安身立命?
木颉丽思绪万千,下定决心,主动离开“观世音庙”。
……..
天色只是微微见亮,木颉丽房中却已亮起烛光,两人早早地起了床。
行李早已收拾好了,他们就等着天光渐亮,看得清路了,便下山去。
木颉丽写了一张纸条,用帕子包好,走到院子东头,轻手轻脚,从门缝里塞进姚太后的屋中,起身回头,见小蝶挎着几个包裹,已经跟了出来。
木颉丽示意小蝶不要出声,随手拉过一个包裹,背在肩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后院。
“施主早啊!”
有早起的小尼姑正在打扫庭院,向他们问好。
木颉丽颔首微笑,答道:“小师父早!”
出了前院,来到大门口,门却没开,正四下张望间,才见尼姑出来,拿着钥匙,开了大门。
“施主这是哪里去?”尼姑问道。
“我们下山去!”木颉丽说道。
“下山去?”那尼姑挠着腮帮子,看着两人背着行礼,感到有些奇怪。
木颉丽点点头,说道:“这段时日,多蒙师父们照顾,真是感激不尽,就此告别了!”
木颉丽双手合什,对尼姑行起佛家之礼。
尼姑也连忙还礼。
“那…不知庵主可曾知晓?”
木颉丽勉强一笑,说道:“就不打扰师太了!”
木颉丽说完,便和小蝶跨出大门,往山下走去。
那尼姑生怕有什么纰漏,便匆匆往庙内走去,准备禀报庵主。
再说姚太后,听到了院中打扫之声,便也醒来,见小桃手中拿着一张纸书,倚着窗,静静地看着。
“小桃,手中何物?”
小桃转过身来,答道:“不知谁人塞了张纸条,光线太暗,看不太清。”
“掌灯!”姚太后起身穿衣,下得床来。
小桃点亮烛光,将纸张递给姚太后。
姚太后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夫人,颉丽蒙此大恩,本当报答,却给你平添许多烦恼,愧疚万分。唯请夫人相信,颉丽清白,此生绝不行伤天害理之事,故不辞而别,还夫人清静,也还颉丽清白,颉丽每日当向佛祖祈祷,保佑夫人吉祥安康,以报夫人恩情。
颉丽敬上”
“你看看,你看看…”姚太后将纸书塞到小桃手中,责怪道,“我就说颉丽不是此等小人,就你偏不信,如今终究冤枉了她,真是罪过,罪过啊…”
小桃忙就着烛光,细读一遍。
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是庵主听到木颉丽下山了,便赶紧来向姚太后问明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