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济恒虽然一直都是质子,但他以前从未在意过晟朝的规矩,他是跋扈恣意的市井小霸王,是个没钱没身份地位却又能嚣张的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人。
在他的心里从来只有一个规矩,那便是让自己高兴,也正因为他的恣然灿烂,太后再是生气也从未因他的任性而责罚过他。
所有人都看不惯他,但是他做着宫中人所有想做又不敢做的一切,所以大家在厌恶他的同时也暗暗的羡慕他。
明明身份最卑微,但活得却比任何人都要潇洒快乐,怎能不让人艳羡嫉妒。
但是!
那个曾经明媚张扬,轻世傲物的嚣张小兽竟然收起了利爪,消磨了姿态,变得文静寡言,礼数周全,昔日旧态一丝不寻。
金济恒把披在身上的大氅取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叠好,捧到金济恒面前,对他道“这皮子不错,你可以将它卖了换钱,做你东山再起的奠基之资。”
云裕没有说话,接过那狐皮大氅,又抖开披在他肩上,金济恒看着他那冷然的面色和紧绷成线的嘴角,疑惑道“你在生气?”
云裕仍是没有说话,金济恒又道“莫说现在,就是以前云老板你在鼎盛之时,所用所食都与普通人一样,那些个罕见稀奇的你从来不会用在自己身上,都是转手放铺子里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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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而言,只要能保暖填肚,是不是山珍海味,上品珍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东西能为你带来的价值。”
“云老板,这大氅为何非要給我?”
金济恒所说一字不差,就好比上次的参王,当云裕看到金济恒送来的参王时,第一个想到的是将参王送去做贡品为自己日后的生意牵线搭桥,或者送去铺子里做镇店的招牌。
若不是金济恒执意要吃,那参王根本就不会切片下锅。
云裕不说话,看向金济恒的目光略显微妙。
他没有想到金济恒会这么了解他,一时间竟被问住了。
因为自己有,因为想给他。
可这话如何说的出口.............
“为什么不说话?”
金济恒不错眼的看着他,因过于消瘦而深凹下去的眼眶如墨染一般,让人无法察觉他的真正想法。
“是因为你觉得我可怜对不对?”
云裕瞳孔骤缩,一脸惊愕,金济恒看的真切,一直噙在唇畔的笑意慢慢消散,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自我解嘲道“我与你相识多年,你头一次肯正眼看我,原因竟然是因为怜悯!”
云裕脸色越发难看,嘴唇翕动颤抖,他想要解释,但是看着金济恒那自嘲的冷笑,始终说不话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把自己想成了这种人!
金济恒看着他,目光变得冰冷陌生,好似在看一个不相干的生人。
“云裕,你好大的胆子!”
“你以为你是谁,竟敢来可怜我?”
“我虽是晟朝的质子,身份卑贱,无权无势,但我到底是皇家后裔,嫡亲血脉,一出生便胜过万人。你可怜我?有这个资格吗?”
金济恒坐在轮椅上,云裕站着一旁,明明是云裕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但金济恒目光如炬,傲骨挺拔,仿佛他才是居高至上的那位。
云裕从未见过这样的金济恒,他怔怔的看着他,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此时的金济恒展现了一个皇子该有的模样,即便身坐轮椅,赢弱单薄,但那属于皇家子孙的尊严不容任何人侵犯。
“我没有..........”
“你见过百里对不对?”
不等云裕开口,金济恒便说道“你衣袍上沾染了百里最喜欢的熏香,袖口冰凉潮湿。这说明,你昨晚去了水欢楼,从百里口中知道了半年前的事情,随后你又来了我金府,在府门前守了一夜,发间袖口都被露水打湿。”
云裕想解释,但金济恒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云老板,这大氅既然你给了,就没有收回去的必要了,此物就当是我救下你的谢礼。”
云裕眸中猛然一颤,唇色变得有些苍白“你......什么意思?”
“云老板行商多年,难道不知道亲兄弟明算账。”
金济恒摸了摸那油光水滑的狐皮大氅,淡然道“从此之后,你我河水不洗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