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湖阳市到钦城港口只有180公里。出城的时候二级路算路况比较好的。快到钦城县的那一段全是土路，尘土飞扬。特别是钦城县到港口区的10公里，正在修路，坑坑洼洼，非常难走。人在大巴车上，就跟抖虱子一样，不抓紧前面座椅靠背，人一定飞起来，撞到车顶。钟福跟着严飞就乘着这样的大巴一路颠簸，早上八点半出发，差不多下午四点半才到港区经贸局临时住所。
车上，他俩还遇到骗局。一个农民模样的人打开一罐听装健力宝，看到拉环上有个特等奖10000元，就憨憨的问钟福：“这是啥意思？”
钟福装作不知道，就告诉他：“可能是中奖了吧？”。然后，旁边几个人就马上围上来，问：“中了什么奖，奖金是多少钱？”
钟福说：“可能是10000元。”
围着的人马上你一言我一语，都说：“啊，这么多啊，快去兑奖！”
那个农民说：“我不懂啊，到哪里兑奖？要不谁给我500块钱，这个奖我送给他了。”
那几个人就喊：“谁有500块，赶快来，白捡9000多块钱啊！”
严飞扯扯钟福裤子。钟福赶紧闭眼睛装睡觉，假装挺惋惜的样子叹息道：“哎，可惜啊，没带钱！要不就发大财了！”
那些人吆喝半天，没人应和，没找到合适的猎物，就跟那个中奖的农民一起在一个小乡镇附近下车了。
到了经贸局临时住所，他俩简直是觉得登上了诺亚方舟，见到了再生父母。办事处梁主任热情的帮他们安排好住的地方。其实就是空房子里的两张行军床。还好，不收住宿费。还特地准备了海鲜招待他们。梁主任安排人到菜市买了沙尖鱼和螺肉。沙尖鱼用热油下锅小火慢慢煎，放一点点盐。螺肉用萝卜缨炒。这边青菜很贵，就省了。虽然菜很少，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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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很开胃。特别是严飞和钟福，被折腾了一天，能吃上热菜热饭，就已经非常享福了。虽然没有热水洗澡，不过还没到11月，海边还比较暖和，冷水澡还是可以接受的。
钟福对生活质量要求并不高。对所有的这些都新鲜好奇。晚上，港口大道基本看不到人。钟福无所事事，洗完澡早早就睡了。虽然很疲惫，但在迷糊中，还是能隐隐约约听到附近有女子放荡的笑声，时断时续。
陈光勇是榆林地区物资局下属金属材料公司经理，在改革以前，是公司的副经理。进入九十年代之后，双轨制取消，物资系统基本上都没有任何优势，断奶之后，甚至连工资都难发的出去。榆林地区物资局率先推行改革，各个下属公司都承包给私人。陈光勇经过竞争，夺得了金属材料公司的经营权。每年上缴纯利2.2万元，其他收入归自己支配。如果经营中需要公司开票，税由自己负责。如果用到单位资金，按照月息10%计算。物资局只提供这块牌子。说是经过竞争，其实除了形式上走个过程，其他都私下跟要人走通关系。这是本地的潜规则。
任何东西都有价格，想要达成目的，就付出相应的成本即可。后来因为反腐，揭开了这个关系网，整个地区一百多干部受到撤职等处理。但是，在当时所有的行为都是井然有序，理所当然的。只要规则是被大家公认，就相对公平，成为公平交易。哪怕自己是这个规则的受害者，也只能自认关系不够硬，认识的人级别不够高，权力不够硬。除非是规则被否定，建立一个新的交易规则，再被大家所接受。
陈光勇就是这个交易规则的获利者。他本来只是这个公司的副经理。经理是个老实人，他认为上级领导跟他关系不错，就老老实实的提出自己的方案，提出每年上缴2万元。陈光勇连夜找到最有权力决定的人，利用了交易规则，用信封装了数量足够被认可的砝码，了解到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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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的出价方案，他提出方案是每年上缴2.2万纯利，还每月给原来公司的人提供50元基本工资。根据每人表现，再每月发放不等奖金，年终再发年终奖。
陈光勇这一招非常漂亮。没给上级领导留下包袱，所以领导一致都同意。公司的人也都乐意留下来，跟着陈光勇这样有想法有干劲的人干，会有更好效益。原来的经理吃了暗亏，也知道自己太老实，干不过他，也不好放下脸跟着陈光勇干，就回到局机关管后勤去了。
陈光勇个子不高，小眼睛滴溜溜转。他站在在港口码头，海风吹得他的假皮衣猎猎作响。在他面前，一辆带着kato标志的进口吊车正在一堆盘圆旁，用钢丝绳穿过2捆盘圆，吊装到一辆加长东风货车上，再把钢丝绳抽出，吊装地面另外两捆。这些年，通过做金属材料贸易，他也积累了一些人脉。他这批货就是跟广东和泰国际合作公司老总吕贝章那里买来的。吕贝章是个老滑头，不见钱不给货。陈光勇这几年攒了10万，再跟亲戚借了20万，这次拿来跟吕总进货，只能要到100吨左右。卖出一部分收回资金再跟吕总要一批货。不过因为周转快，不到一周，每批就能赚到几千甚至1万元，钱包很快就越来越鼓了。
他注意到码头门口方向晃晃悠悠走来两个人。一高，一矮。
矮的微胖，穿着凉鞋，腋下夹着个皮包，叼着一根烟，圆圆的脸上习惯性的堆满笑容，看上去应该很好打交道。那人远远看到这边的钢材，就目标明确直奔而来。
高个相对比较斯文，穿着皮鞋，看似刚毕业的大学生，东张西望，对什么都好奇。
经常在港口区混，陈光勇基本上认识所有的人。这两人以前都没见过。不过具备职业高敏感度的陈光勇一眼就看出这俩人是来码头找货的客户。于是，往前一步，表示友好，问道：“你们是过来要货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