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想到这些事总会因懵懂而羞涩,而正是因为这些懵懂羞涩,为那座名为姻缘的城覆上了一层粉红柔情的薄纱,远远看去,让没有经历过的女孩觉得是那么的绮丽梦幻。
橘双轻手轻脚的进来,看见她看着手掌出神不由得一笑,但又没忘了来意,轻声道:“殿下,长公主打发人来找您,估计是要问皇后娘娘的病吧。”
既然是大姑姑担忧皇后,那她就没再耽误一刻,立马取了大氅出了皇后住所。橘双手里那盏宫灯被寒风吹的时明时灭,看不太清脚下的路,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往女眷住处走去。
忽然,黑暗中有人把她们俩捂住嘴拖走,她们气力小反抗不过一个大男人,奋力发出的那点呜呜声,也湮没在了黑夜寒风里......
慕晔在自己房里,琢磨了一天贞王那句“静观其变”的意思,随从进来说:“王爷,时候不早了,奴才给您打水,洗了好歇息吧。”
他说不忙,想起小山还在皇后跟前伺候,一天了,皇后还没有醒来。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疯了似的冲了出去,随从在后面取了大氅追他,怎么叫他他也不理。
他脑子里现在乱成一锅粥,贞王这个人说话不可信,万一是贞王联合皇后给他下了个套,要抓小山当要挟他的筹码也说不准,他后悔自己如此大意,早知道就该把小山带在身边一步不离!
而他只猜对了一半,确实有人要拿小山做筹码要挟他,不过那人有些不合时宜的心软,此刻正与小山闲谈。
栎山裹着贞王的大氅,脸低低的埋在里面,领间的绒毛轻轻拂过她的脸,这是上好的青岭狐狸皮,细如银针,经水不湿。
王叔曾赴陇西靖安王办的秋狩宴,他骑射功夫又好,得这么好一件大氅自然是是意料之中。
“小山,王叔把你劫到这儿来,你怕不怕?”贞王拨了拨面前那一摊火苗,添了几根树枝,看着火好像烧得比刚才更旺了些。
火苗光影在她脸上跳动,她摇了摇头,说:“不怕,你刚才说了,你不杀人。”
贞王听了她这话笑了,自古兵变夺权,就没有一件不杀人流血的,想要坐上那个冰冷孤寂的皇位,就必得先有一颗敢残杀手足的心,有时候假话顺口胡诌惯了,就忘了自己是在说假话了。
“我记着那时你还是个爱哭鼻子的小丫头,一晃眼,你就长这么大了。”贞王叹了口气,“时光匆匆如流水啊。”
栎山不知他为何突然伤春悲秋起来,他们在的这地方听不见外面一点儿动静,她索性就不去想那些事,王叔么,爱玩爱闹的一个人,没准儿他兵变也像小孩子闹着玩儿似的。
“王叔,我常听人说起你是个聪明的人,为何你不用心读书,成为我父皇的左膀右臂,反而现在起兵夺权呢?”栎山问道。
贞王拨弄着火堆,一张脸在火光之间忽暗忽明,他长着一张和先帝极像的脸,眉眼间却随了他那被人骂作下贱坯的母妃。
他抬眼,眼神里似有似无的一丝哀伤,面上还是带着笑,看起来却有些苦涩,他道:“成为你父皇的左膀右臂,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小山,有时候宁愿相信外人,也别相信你自己的手足兄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血亲关系就像是一条会伪装会做戏的毒蛇,也许它一辈子都不会咬你一口,但是只要它咬了你一下,那你此生就再也无法翻身了。王叔之前走过的路,没准儿就是你二哥往后要走的。”
王叔说这话的时候,眼里似乎有泪水,又似乎刻意回避她似的,低下头去地上捡树枝。
她不知道王叔现在是不是在做戏,但她更愿意相信,这是王叔愿意对她这个局外人说的唯一一点心里话。
“二哥说他不想掺和这些事,代价就是为了自保远离朝堂,原先我不懂您,到了现在这一步,好像也清楚了朝堂上那些人日后的走势。”
她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划拉着,发出嚓嚓的声响,贞王看她这幅少年老成的样儿,不禁一笑,道:“你可真是旁观者清了。”
她没接话,忽然想到什么,说:“父皇在世时曾对我说,他这辈子难忘瞒着师父和您出去,一起上树掏鸟窝,后来因为一些事,渐渐就远了。”
贞王沉默不语,这时有人闯进来,说:“王爷,大事不好,杨琰老贼带了禁军应对,宣王不知怎么提前带人护住了住处,皇后母子未伤及分毫!好像还另有一队人马......”
栎山心里咯噔一下,她强撑着让自己脑子清醒,原来王叔一早就是奔着皇后母子来的,那他刚才说的不杀人,不是就都成了鬼话?
贞王见事败心急如焚,栎山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贞王一边拉着她出门,一边嘱咐她:“有人问起来,你就说咱们叔侄俩一晚上一直在一起闲聊,哪儿也没去过。”
“王叔,小山这次帮你,是因为没人出事,还因为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
栎山狠狠捶了他胳膊几下,希望这点疼能让他醒悟,他却忍着一言不发,能不能活过今夜,就看小山的了。
两人从小路回了千秋殿住处,禁军的火把映得院落亮如白昼,皇后此刻也醒了,正好端端的站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