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女儿有福不会享,老二女儿命太苦。
林引旺特地送了钱县令五百两银子程仪——若不是他那么判案,他也得不到林时运的全部家产。
加上林凤祥、王长福和林老大的赔款,两千多两银子呢。
钱县令客气了几声,笑眯眯地接受了,他这次去京城,还要大出血呢,这几年,他也没敢大肆搜刮,手头也就几万两银子。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他只有几万,多数都是沾了小麦一家人的光,所以,算是特别清廉的了,再加上,这次应对弥勒教叛乱,他做得也不错,涑水县的乡绅十里相送,给了一个万民伞。
钱县令十分受用。
只是,大家才更加想不通,他为何要让林引旺和王秀才卖地。
老银本来想买点的,他也不怕柴家威胁,钱县令暗示林引旺,必须卖给柴家。
钱县令和县丞的关系,闹得特别僵,其中,这个柴家,没少在中间作梗,要不是上官成在中间说合,钱县令说不定都把柴家踢出县衙了呢。
柴家就是个坐地虎,钱县令要扳倒柴家,那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最后就那么忍了。
天气已经冷了,一家人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除了小必成要冒着寒风去学堂,其余的人,都窝在暖炕上,日子过得很平静。
很快,谜底就揭晓了,皇上下旨,把涑水县周围三个县,都划给了小儿子做封地。
小王爷也不过是享受这几个县的税收,大家还是想不通钱县令为何让人把地卖了,搬到别的地方生活?
钱县令身边,也有师爷,这个师爷私下悄悄说,这个小王爷性情十分残暴,而且很是奢华,封地里的大户,肯定会第一个倒霉。
——普通百姓能有多少油水让小王爷盘剥?
没想到钱县令还是把小王爷想得太好了些,这位人还在京城,政令就下来了,他要没收了全部封地的土地,让地里的人们,给他当佃户。
这下可炸了营,村子里顿时哭声震天。
小麦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也犯愁了,自家该何处去?
老银想去尹二那里,他给儿子写了信,焦急地等着回音。
小槐的信先到了,他说,顾同知升官了。
顾老爷子见这个孙子不错,原本打算调他回京城,去兵部任职。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顾老爷子那天晚上躺下睡觉,就再也没有醒来。
顾同知的伯伯虽然读书很厉害,但现在还是詹事府詹事,清贵倒是清贵,却没有实权,对他帮助甚微,再说,伯伯的儿子还在江西,也没能调回京师呢,根本顾不上他。
新首辅是以前的张次辅,被顾老爷子压制了十年,不知积累了多少怨气,一朝大权在握,立刻开始报复。
顾詹事在皇上眼皮底下,又循规蹈矩,没有任何把柄,没法做手脚,顾同知和堂哥,都被明升暗降。
顾同知所在的地区,虽然不如江南,但也算是不错的地方,如今被升为知府,却是大同知府。
顾伟可的官儿,可以说是喷气式地上升,七品知县,下来该升副六品州同知,他却跳级升六品,担任的官职,更是副五品的府同知,现在,他应该升官不升职,当张首辅却给他又升官又升职。
大同在后世,和平年代,以盛产优质煤炭扬名海内外,可当下,有着赫赫凶名,年年都要面对鞑子劫掠,老百姓的日子朝不保夕,官员的性命也随时都可能丢掉。
危机中蕴藏机会,大同的官员,不顾朝廷禁令,往境外倒卖盐、铁、粮食等违禁品,赚取丰厚利润。像顾伟可这种比较清廉自守的,去大同,就是要毁灭他。
他是行政主管,若是严格管理,肯定会得罪大量权贵,若是和光同尘,等事情暴露,少不了被牵累,反正,左右不落好。
顾伟可虽然对这一天早有准备,但真的到来时,还是特别痛苦。
张首辅这一招,太狠毒,就是要逼他做出选择。
按他的想法和性格,他肯定选择和光同尘,保证自身廉洁,至于官场的其他人,他能管就管,管不了就算了。
但从家族利益出发,他就不能这样,因为,伯父的詹事府詹事,非常清贵,一旦太子即位,肯定会入阁,乃是将来内阁的必备之选。
顾伟可的一言一行,会影响伯父的名声,也会影响伯父的前途。
顾伟可很痛苦地选择了退缩,他很快做好交接手续,然后,回家,大同知府的官儿,不要也罢。
小槐接到顾伟可的信,都呆住了,他觉得顾伟可特别厉害,无所不能,没想到,在官场居然也如激流中的一棵水草,左右飘摇,不由自主。
小槐在信中大发感慨,觉得人生真是不如意事常八jiu。
小麦害怕小槐从此失去奋斗的动力,还写信好好安抚了他一下,说是顾伟可也是暂时隐忍,死对头一旦下台,他就可以重新复出,再说,就算不当官,他有个进士的功名,一般人也不敢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