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一切都发生向晴入府的第二年。

那时，七岁的向暖第一次到陆府，春日的桃花萌发出新芽，太阳炙热得洒在向暖脸上。

向暖是向晴的妹妹，也就是当朝二公主，她与向晴差了八岁，感情却极好，向晴出嫁后，她性子调皮，数次缠着向晴问东问西，只想着出宫玩耍。

那日，陆喻刚从府外回来他同那帮富家公子交好，常常几日也不回家。桌上是叔父平日里送来的书本，只是他对这些文儒之事向来没兴趣。

向暖就是那时候闯进来的，毫不客气推开了门。

“你是陆喻？”向暖抬头打量着他，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倔强。

陆喻把手中的册子放下，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你谁呀？”

“那就是了。”向暖看他没反驳，便自顾自的坐到了陆喻对面。

“你没见过我，我叫向暖，向晴是我姐姐。”

向晴？这名字有些熟悉，陆喻反应了很久，才想起来，是那丑八怪的名字，不过也不怪他忘记，他每日浪荡市井，阅人无数，早就忘记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了。

“二公主。”陆喻反应过来，嘲讽一笑，脑海中浮现起那晚她看他的眼神，她要不是个哑巴，绝对和她的伶牙俐齿程度不分上下。

说起来，她们姐妹还真像。

你们为何欺负我姐姐？”向暖开门见山，直接质问到，或者说，从小到大她都高高在上，万人敬仰，要问话要训斥，根本没必要拐弯抹角。

刚刚她在陆府赏玩，言语之间，她分明听到那些下人对姐姐的议论，全是些讥讽嘲笑，也不乏有大不敬之词。姐姐生来不会言语，在宫里，姐姐是公主，那些话从未有人敢提起。

陆喻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那晚之后他从未在府中见过她，何来的“欺负”。

见陆喻不说话，向暖只当他默认。

“你们真大胆，竟然敢欺负我姐姐?”

“她嫁给她，你难道不应该保护她吗？”向暖问的理所应当，姐姐回宫，从未吐露这些，她以为，宫里没人可以欺负姐姐，嫁了人，也会有夫君保护她。

“你说什么呢？”陆喻呵斥的反驳了一句，他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从未受过谁的气，何况被一个小姑娘这么咄咄相逼。自己的事情，怎么轮得到她说三道四。

“你，我姐姐每天还要吃药，你们可有好好服侍她？”向暖指着他，说着说着便哭了，怕是从未有人这样凶过她。

“你姐姐不会受到人欺负的，这儿谁敢欺负你姐姐。”陆喻见她哭了，便只回了一句，漫不经心的将桌上的书本放到跟前，假装读起来。

她长得多丑他知道，而且还是个哑巴，别人顶多就是议论罢了，但这也不稀奇。但她是公主，就凭这一点，也没人敢把她怎么样。

向暖说不过他，便哭着跑出去了，迎面正好撞上找她许久的向晴。天气渐凉，向晴刚刚回去给她拿披风，出来她便不见了踪影。

“姐姐，我要告诉母后，她们都欺负你……”

向晴将她带离到西苑，边比划边对她写道，小暖要听话，姐姐没事，小暖也知道姐姐喜欢安静，此时万万不可告诉母后，母后知道了又要担心姐姐，母后伤心，姐姐也难过。

向暖自小最听向晴的话，只好点点头。

“那我以后常来陪姐姐好不好？”

好啊，向晴笑着摸摸她的小脸，她一个人孤单，向暖来她也会很开心。

04.

向暖走后，陆喻一个人坐了很久，父亲去世，他年纪尚小，叔叔做了家主，掌弗王府事务。

除了父亲的的交代，叔父也不止一次提醒他，就算为了王府安宁也要好好待着向晴。

他的书桌前一直有张画像，画中是一袭青衫的女子，身材婀娜，他每日都会细细瞧上几眼，那是他心中的人，那才是配得上他的人，他想。

但他还是去了西苑，那是新婚之夜后他第一次去西苑，两年的时间，通往院子的路只留下几个脚印，她嫁过来之日并未带陪嫁丫头，她未曾开口要，他也不记得这回事，院子里落下了几层厚厚的叶子，没有人打扫。

他找到她的时候，屋子里被暖炉烧得暖烘烘的，她正坐在书桌前抄书，甚至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他走近便忍不住读起她正抄的诗句。

向晴反应过来，一双眸子警惕的看着她。

“你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就是绕过来了，顺便进来看看。”

“这个给你，冬天到了，湿漉漉的柴火不好用。”陆喻将手里裹好的东西放在地上。他进来才发现，西苑的树已长得成群，这边的天气比那边冷不少。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涌上来一丝愧疚，大概是这两年，他以为她会惹出些事，但她没有，她安生的待在一旁，反而显得他有些小肚鸡肠。

“还有啊，这就当是我跟你道歉，以后……咱们好好相处吧”。

他结结巴巴说完，瞬间觉得脸上红了一大片。

“你虽然丑，但是我小爷也不嫌弃你了”。

陆喻走后，向晴看着地上留下的炭火，捡起来将它放进了火炉。

之后，陆喻也会派人三天两头送来一些东西。他有时会来看她，跟她吵吵闹闹说上几句话。渐渐的，两人的相处也没有那么尴尬。

－－－－－－题外话－－－－－－

好好告别。可能有的人生来就注定被戏耍吧。